陈默的回答很诚实。
吴予眉头微皱，又问：“那我如果早上不监督的话，你是不是连酸奶麦片都懒得做了？”
“……”
陈默犹豫了下，老老实实回答：“我还是觉得馒头火腿能吃饱，而且很快。”
吴予不说话了，就这样盯着他。
但因为她是站在陈默身后的，所以对方根本看不到她的眼神。
吴予想了想，就走到他身边，歪着脑袋用自己情绪丰富的眼神盯着他。
‘你的小可爱不高兴了’
陈默从眼神里接收到了这个信息，他尴尬一笑，然后继续低头刷碗。
“小默默，你整天说别人，说的头头是道，到了自己身上，怎么就能视而不见呢？”
吴予很无奈，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用老气横秋的语气说道：“我不在的话，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所以请你监督嘛。”
陈默低声笑了笑：“你如果监督到位的话，我不但能照顾好自己，还能照顾好女朋友呢。”
吴予眯着眼盯着他看，片刻后，轻哼一声：“你就是故意的。”
陈默低着头专心刷碗，没回答。
他先是刷好碗筷，用清水仔细的清洗了两遍，用沥干的方式放置起来，然后继续刷锅、清理灶台。
他很有耐心、也很勤奋，连这种每天都要重复做两次的繁琐工作，他都会一丝不苟的完成，像是个追求完美的洁癖症、强迫症患者。
吴予倚靠在推拉门上，安静的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
她并不觉得，如果没有自己在，对方就不会好好吃饭。
在她看来，那更像是陈默邀请她每天一起吃饭的委婉说辞，但她也不会拆穿。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每天一起吃饭，可是保持稳定恋情的最好办法之一呢。
……
磨磨唧唧了很久，两人直到九点才出发。
“路老板跟我说，宋琛九段已经到了，正在跟徐老师聊天呢。”
陈默看着手机里的消息，说道。
“放心，来得及。”
吴予以为他在担心会迟到，就解释了一句：“这条路平时很少会堵车的，四十分钟左右就能抵达。”
“我没担心这个。”
陈默摇摇头，随即转移话题：“小予，你对宋琛的印象怎么样？”
“嗯……”
她明显迟疑了下，小声回答：“还行。”
陈默有些意外于她此刻的态度。
“路路对宋琛的印象一般，让我不许跟他接触，所以，我对他的了解和印象，基本就只有那些比赛视频了。”
吴予解释道。
顿了顿——
她又小声说道：“我是觉得吧，每个人都有自由交友的权利，宋琛跟徐舟关系不错，并不代表那些对徐舟印象不好的人，就必须跟宋琛划清界限……但路路毕竟是为了我好，我总不能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跟她唱反调。”
小姑娘还是很识趣儿的。
虽然不认同路路有点孩子气的行为，但她知道谁才是最关心自己的那个，所以……
“你说得对，遇到这种事情，确实得站在路路这边。”
陈默点头认同她的观点，随后又好奇问：“那如果换做是我呢？如果路路不让你跟我玩的话，那你会怎么办？”
如果是宋琛那种不认识的人、或是关系一般的人，吴予自然会无条件的站在路路这边。
但他可是吴予的男朋友欸~
一个是最好的闺蜜，一个是男朋友，她会作何选择呢？
“那就得讲道理了。”
吴予双手抱臂，一本正经的回答：“我站在道理这边。”
意思是——
你俩如果闹别扭的话，谁说的话有道理，我站在谁那边，谁无理取闹，我就跟谁对着干。
就像是上次，她跟路路闹别扭，要跟对方绝交一样。
“挺好。”
陈默轻轻点头，很满意她这个回答。
这也是陈默非常看好她的地方，小姑娘固然会有感情用事的时候，但在重要的事情上，她还是会结合感性与理性的双重角度去做选择，说白了，就是很拎得清。
……
宋琛九段是个看上去有点老成的年轻人，二十七八的年纪，乍一看有点像是四十岁的大叔。
不单单是相貌有些老成的缘故，最关键的是，他……聪明绝顶！
“陈默你好，我是宋琛，最近常听老师提起过你，我一时手痒，就想跟你切磋切磋。”
或许是因为自家老师的缘故，宋琛的态度很热情，还没进棋室就说：“关于推荐名额的事儿，你不用担心，不管这盘棋输赢，我都会把推荐机会交给你，但你能不能拿到最终资格，那就不是我们【魔都围棋协会】能决定的事儿了，得看你自己的能耐……”
陈默正要说话。
“不过我相信，你既然能让老师那么看好，那就肯定有拿到带队资格，老师虽然已经退役很多年了，但他的眼力从来就没有出错过……说起来我还挺好奇的，听说你打败了老师，说实话，我有点儿不太相信，老师的棋力有多强，我这个大弟子再清楚不过了……”
堂堂的九段棋手，一张嘴直接就暴露了话痨本质。
从见面到进入棋室，陈默愣是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全程都在听宋琛在说。
毕竟人家是前辈，国内能排进前五的顶尖棋手，业内大佬……陈默也不好开口打断，就只能装作出一副乖巧的样子，安安静静的听着他说话。
‘我大概有点明白，为什么路老板跟他关系一般了。’
陈默一边礼貌微笑，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
路老板是什么人啊？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霸总系列，平行世界代言人！
能听他搁面前啰里啰嗦的没完没了？
好在——
下棋的时间到了，陈默内心稍稍松了口气，心想，顶尖棋手的巅峰对决，这么严肃的事儿，他总该安静一会儿了吧？
但现实却打醒了陈默，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太天真了。
“陈默，我虽然段位比你高，但棋力应当是不如你的，所以按照规矩，还是由我来猜先吧。”
宋琛正色说道。
陈默表示受宠若惊，还是应该由自己猜先才对。
就因为这个事儿……两人争执了许久，直到最后，陈默也只能败下阵来。
“宋前辈啊……”
陈默叹气，刚开口，还没等他说出后面的话，就被对方打断。
“前辈不敢当，你要是看得起我，叫我一声琛哥就行。”
宋琛连忙说道。
您太客气了~
陈默面露微笑：“琛哥，您是哪里人啊？”
“齐鲁。”
宋琛回答：“齐鲁是个很棒的地方，你啥时候要是去齐鲁玩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很多好玩的风景区和味道比较正的美食店铺，而且最重要的是，齐鲁人大多都非常热情……”
“emmm我已经感受到了。”
陈默深吸一口气，然后伸手从盒子里攥住几枚棋子。
轮到宋琛了。
他并没有立即去取棋子完成‘猜先’，而是在沉吟片刻后，说道：“听闻你的事迹很久了，今日终于见了面，这算是一件喜事；能与你对弈一盘，亦是一件喜事；好事成双，那我就猜个双数吧。”
陈默：？？？
琛哥，您的戏可真多。
像你这样的人啊，放在小说里，绝对会被读者吐槽水字数坑点币的……
强忍住吐槽的冲动，陈默摊开手掌，三枚黑色棋子。
——根据‘猜先’规则，当由陈默执黑，黑子先行。
“琛哥，那我就不客气了。”
陈默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在脑海中切换到‘拔罐王模式’，然后落子。
虽然这些都是他的外挂，但陈默自身的棋力、围棋理解力太差，远不足以控制这些顶级棋手的自由发挥，因此，想要手下留情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换一位稍弱一些的棋手进行代打。
“嗯……巅峰时期的拔罐王，堪称是世界棋坛上仅次于AlphaGo的存在了，人类棋手天花板，用他的棋来对付宋琛，再合适不过了，既能保证赢，又不至于全盘碾压……毕竟，宋琛的棋力也是蛮强的。”
陈默心想：“不出意外的话，这样应该不至于打击到宋琛的自信心。”
但是吧——
不出意外的话，是要出意外了。
“嗯？”
就在陈默落子的时候，宋琛忽然皱起眉头：“老弟，之前老师跟我提起你的时候，说你有一招‘起手天元’，那叫一个神乎其神，今天为什么不拿出来？莫不是看不起为兄？”
陈默：？？？
“没有没有，那就是随便玩玩的小把戏而已，上不得台面的。”
陈默连忙解释。
“随便玩玩？上不得台面？”
宋琛摇摇头：“老师跟我说了，他就是败在你这一招之下，所以特意叮嘱我，跟你下棋的时候，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决不能有任何的疏忽大意……这说明，老师对你那招是非常看好的，我想试试看。”
“……”
陈默这下真的沉默了。
拔罐王可不会什么起手天元，就算是会，用来对付同段位的顶尖棋手，胜率也绝对低的吓人。
想要玩这么一招花活儿的话，就必须祭出大杀器才行了，但这样的话……
“真没必要，我这样下棋就挺好的。”
陈默委婉的说道。
他已经答应过路老板了，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那不单单是自家女友的闺蜜这么简单，最重要的是，她可是自己的金主大大！
“不不不，我就想看看你那个起手天元。”
宋琛比陈默想象的更加固执：“我从成为职业棋手到现在，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花活儿呢，而且我目前的棋力也陷入瓶颈了，多看一看这些新鲜玩意儿，也有助于我突破瓶颈……老弟，你就成全一下吧。”
“……”
陈默抿着嘴，迟疑许久，长叹一声：“琛哥，这是你自己要求的，不能怪我。”
“啊？”
宋琛一愣：“你不怪我强求就很好了，我为什么要怪你啊？”
陈默没说话，只是闭上眼睛，在脑海里请拔罐王先生暂且下场休息，然后请出了重量级的存在——围棋上帝：AlphaGo！
随后，他睁开眼睛，重新拾起棋盘上那枚黑色棋子，轻轻落在中间——
“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