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路并不怎么在意酬金的问题，相比之下，她更在意自己的棋力进步。

“多少钱都不行。”

陈默摇摇头：“不是不愿意，是真的抽不出这么多的时间，我现在既要工作，又要指导你和小予……就连平时约会的时间都要被压榨没了，实在没时间再搞这些。”

说到这儿的时候，陈默自己都有些无奈。

刚刚跟喜欢的女孩子确定恋爱关系，结果就忙成了这样……他真的好想抱着小姑娘坐在沙发上，一起无忧无虑的刷剧，偶尔找到了合适的机会还能亲亲……

只可惜现实不允许。

一方面是他自己为了赚钱买房、财务自由，不得不把大量时间放在赚钱上。

另一方面是小吴予，那姑娘真的很敬业、几乎每天都要把大量的时间精力放在围棋上，尤其是这个月，临近世界赛的缘故，根本不可能抽出时间一起无忧无虑的浪漫约会……只希望世界赛结束后能好一点吧。

“我怎么觉得……你是怕我反超了小予呢？”

路路眯了眯眼，冷不丁问道：“你该不会是怕我棋力超过了小予，她会生你的气吧？”

“……”

陈默无语，摆了摆手：“你想多了，小予是个非常大度的女孩子，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生气的。况且，我也不觉得你能超过她，因为小予的目光只会看向比自己优秀的人，从不会回头去看被自己打败的人。”

这话可以说是相当漂亮了，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既表达了小吴予的思乡……慷慨大度的胸怀，又肯定了小吴予的围棋天赋和眼光，这阅读理解属实优秀。

“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路路笑了。

陈默忽然想到了之前跟小姑娘一起做蛋糕庆祝的事儿……

他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咱们还是赶紧下棋吧，晚点我还要跟小予一起逛街呢。”

他可不敢在路路面前承认小姑娘的缺点，万一传到那姑娘耳朵里，肯定会来找他的麻烦，然后又要哄好久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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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确定了具体的指导方案之后，陈默和路路就没再浪费时间了。

他们两人没什么好闲聊的，直接就开始了教学模式。

“以后的教学都是为了挖掘你的极限，而不是我的极限，所以，我既不会让子，也不会让先。”

陈默说道。

说话的同时，他将几枚棋子攥在手心，意思是——你可以开始猜先了。

路路没说话，随手将一枚白子放在桌子上，意思是——猜单数。

陈默将手中的黑子放在棋盘上，赫然是四枚黑子。

于是——

陈默执黑、路路执白，黑子先行。

双方依次落子，陈默表现的不紧不慢，而路路却要皱着眉头苦思许久。

在放弃了原有的棋之后，她的棋力本就大不如前，却还要迎战巅峰状态的AlphaGo，个中滋味，就像是在经历十大酷刑。

……

徐清老师本来是坐在裁判位观战的，但瞧了半天，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就起身轻轻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自顾自的沏了一壶茶，然后打开挂壁式液晶电视，调整到两人对弈的画面，随手拿起桌上的纸质书，一边喝茶一边看了起来，只是偶尔会抬头看一眼。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左右。

“砰砰砰——”

敲门的声音响起。

徐清老师抬头望去，就瞧见吴予正站在门口呢。

“老师，我回来啦。”

吴予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欢乐的笑容，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小唐没哭吧？”

徐清老师随口问了一句。

之前他们三人讨论围棋的时候，小姑娘觉得无聊，就跑去找唐文静等人‘切磋’去了，看她一脸欢乐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赢麻了。

“那倒没有，小唐心态很好的。”

吴予摇摇头，随后又皱起眉头：“就是另外两个人的心态不是很好，只是输了一盘棋而已，就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哎，这一代的年轻人啊，都是温室里的花朵，没经历过风吹雨打，一遇到挫折就焉了。”

“……”

徐清老师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她不明白，这丫头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

输了一盘棋就怀疑人生？

你是不是忘记了，就在一个月前的今天，你跟陈默的一盘棋，当场就哽咽住了，第二天在棋馆下棋的时候都没回过神？

算了，看在她好不容易脱单的份上，还是让她开心几天吧。

徐清老师把想吐槽的话藏在心里，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小予，你觉得小唐的棋力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她以前的功底就不差，这次下棋的时候，我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她的进步。”

吴予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嗯，自从上次参加职业初段赛遇到了陈默之后，她就变得更加努力了。”

徐清老师点点头：“升段赛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她这段时间如果能稳住的话，升到二段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初段到二段，对于职业棋手而言，这也是一道坎儿。

很多年轻棋手在定段赛成功晋级之后，刚刚进入职业赛场，完全不适应职业赛的风格和压力，在升段赛等一系列区域比赛中直接就是一长串的连败，有些人顶住了压力勇往直前，也有人扛不住压力当场摆烂。

而在徐清老师眼里，被她寄以厚望的唐文静显然不应该是前者，她应该像吴予当初那样，无痛升段。

当然，没有挫折也未必是好事儿，吴予参加世界赛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呢。

“老师，你准备什么时候收了小唐啊？”

吴予好奇询问。

徐清老师在很早之前就跟她透露过想要收徒的事儿，但每次吴予问起来的时候，徐清老师都说还不到时候。

“再等等吧，看看这次升段赛的情况。”

徐清老师随口说道：“要是能顺利升到职业二段的话，那我就问问她是否愿意拜师。”

说话的同时，她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吴予。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

“先看看你这次参加世界赛的情况再说吧，要是继续连跪，我哪还有心思收徒啊。”

但话到嘴边儿又停下了。

这种话除了给吴予增添压力之外，什么用处都没有，这丫头的抗压能力本来就挺一般的，还是别再给她添堵了。

“你坐过来，陪我一起看陈默和路路的对弈。”

徐清老师招了招手。

“好嘞。”

吴予乖乖坐了过去，抬头扫了一眼双方的棋形，迅速判断出形势：“白子就剩下一口气在垂死挣扎了，好可怜喔。”

“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能通过这盘棋领悟多少。”

徐清老师轻声说道：“这盘棋对路路而言，完全是意识对弈，在抛开脑海中擅长的所有棋形、棋路、棋风之后，纯靠意识来判断该怎么下……说句不客气的，路路的底子可比你强多了。”

“意识对弈……”

吴予一怔。

“这是陈默给路路提出的指导方案，在陈默给予的压力下，用自己的意识、经验去碰撞，之后再复盘分析总结……只要撞的次数够多、经验积累够了，新棋自然也就随之诞生了。”

徐清老师感慨道：“这种指导方案闻所未闻，但我仔细想了很久，确实蛮适合路路现在的状况，只是……她可能要吃苦很久了，但愿她能撑得住吧。”

“……”

吴予没说话，安静的看着电视屏幕上、毫无章法可言的黑白两子。

看着看着，小姑娘忽然觉得还津津有味的。

与路路以往的比赛手法不同，她在这盘棋里表现出来的水平很‘一般’，最多也就三五段的水准，看似减弱了许多，但值得一提的是——这盘棋完全看不到以往那个强势的路路，她就像是个刚开始学走路的小孩儿一样、跌跌撞撞着不断摸索。

“咦？”

吴予忽然一怔。

只见电视画面里，当路路将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形成一处‘劫’的时候，陈默却忽然伸手将那枚白子提走，随手扔了出去。

“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

徐清老师解释道：“每当路路下意识用出以往的棋时，陈默都会把她的棋扔出去，逼着她去找一处更适合落子的位置。”

“喔……还挺有意思的。”

吴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陈默倒是没这样教过她，只会在对弈结束后，复盘的时候特意提出来，让她发挥想象力，去思考另一种更有利的可能。

……

很快，对弈结束。

陈默和路路走出来后，就直奔会议室，徐清老师和吴予也赶忙跟过去。

会议室里。

陈默非常详细的讲解了刚刚那盘棋存在的许多问题，路路则是很认真的拿着笔记本和钢笔记录，准备晚上思考的时候拿出来看看。

徐清老师和吴予也是时不时地点头赞同。

“陈默，你的指导能力确实很强，确实配得上一万的时薪。”

路路开口说道。

她甩了甩有些酸软的手腕，低头看着笔记本上记录的很多关键点，回想起这盘别具一格的指导课，嗯……难怪连自家老师都这么称赞他呢，这水平确实不一般，他指出的每一个关键点都直击要害。

一万块的时薪，很值得。

“那肯定的，如果配不上时薪，那我也不会跟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