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予抿着嘴，有点闷闷不乐：“我能感觉到，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那应该是你想太多了。”

陈默看着她那有些失落的眼神，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连我是不是真心对你、真心喜欢你都感觉不出来，又怎么可能感觉到这是不是我的真心话呢。”

尽管有些不吐不快，但他还是用了类似于开玩笑、调侃的语气。

他一边想要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一边又担心会把气氛搞的很僵，属实是有点难了。

“对不起嘛，我当时不应该这么说的。”

吴予低着头、很小声的道歉。

她有点自责，因为在回过神之后，就连她自己都觉得那样的回答有些伤人。

陈默对她那么好，平日里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爱、约会时的许多惊喜和浪漫礼物，明明是个工作狂的他却愿意为了让自己开心、而缩短工作量，为了帮助自己提升棋力、更是把工作丢到一边，用凌晨或晚上的时间去完成……

人家都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情，反观她自己，在整个暧昧过程中几乎没有多少付出、从头到尾都在享受着被关爱、被照顾，却还要质疑陈默对她的真心……

“没必要道歉，这不是你的错。”

陈默长长呼了口气，借着这一口气，把内心的郁闷和不满都宣泄掉，然后用平静的声音说道：“是我的问题，是我的工作做的不到位，没能让你完全感觉到我的心意……不过，我们的时间还很长，不急于一时，《心动》的一个月不够，那就《心动》之外的两个月、六个月、一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从我这里感受到真心和安全感的。”

停顿片刻。

他又补充了一句：“没关系的，我可以理解，真的，我没生气。”

他差点忘记了，小吴予并不是一个正常家庭出身的女孩子。

小吴予是一个极其缺爱的女孩子，从小就没感受过家庭的温暖，后来随着成长，她的内心逐渐开始封闭，在单调枯燥的社交圈子和工作圈子里，除了路路之外，她连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也没谈过恋爱。

换言之——

她在一个极度缺爱的成长环境下，既容易被突如其来的关爱所感动，又有些情感上的感知麻木，导致她无法正确的分辨情感，甚至在自我保护下，还会对情感产生抗拒和排斥……这是一个不同于正常人的女孩子。

陈默跟她认识的时间太短了，但给予她的关心和偏爱又很多。

这让小姑娘在感动、依赖的同时，又不可避免的开始担忧、恐惧。

她既向往与陈默在一起时的甜蜜、浪漫、无忧无虑，又恐惧于——如果自己敞开心扉、习惯了这样的依赖，将其视为呼吸般重要的东西之后，在某一天，陈默忽然离她而去，那她又该如何是好？

童年时期的阴影，即便已经过去了十年，但依旧让她感到窒息般的恐惧。

她想要从自我封闭的内心中‘逃离’出去，却又害怕外面的世界，是一个如十年前那般带给她阴影和噩梦的可怕世界。

所以……

想要让这样的女孩子彻底信任、依赖自己，那绝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做到的事情，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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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

两人坐在二楼棋牌室讨论围棋。

昨天晚上陈默敲键盘的时候，吴予自己一边看比赛，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自己认为值得讨论的东西，准备等到陈默忙完之后，就一起讨论。

不过，当陈默忙完工作的时候，差不多就该休息了，所以也只好第二天再讨论。

“你的钢笔字很漂亮。”

陈默低头看去，首先看到的就是小姑娘温柔婉约的钢笔字，也不知是不是爱屋及乌，单单看着这钢笔字，陈默都觉得甚是美好。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好几次了。”

吴予瞥了他一眼，无奈说道：“你什么时候能抓住重点啊，我是让你看我的钢笔字吗？是内容啊大哥！”

“对我来说，欣赏你漂亮的笔迹也是重点。”

陈默笑了笑，然后才开始看笔记本上的内容，接着就跟吴予讨论了起来。

……

一直到早上九点多，才出发前往【职业初段赛】所在的围棋馆，那是一个略显偏僻的位置，需要在车上待好久。

车内，陈默和吴予都没说话。

小姑娘扭头看向坐在自己左侧的陈默，瞧着他专心致志的看手机，再低头看看自己空荡荡的小手，然后就有点郁闷的嘟起嘴。

“陈默，在车上看手机对眼睛不好的。”

她忍不住开口提醒。

“哦哦，好的。”

陈默答应了一声，然后就把手机锁屏收了起来。

他把双手放在腿上，扭头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陈默，你刚刚看什么呢？”

吴予又故作好奇的询问。

陈默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解释道：“我刚刚在看小说的数据，因为最近的销售还不错，所以编辑给我报了很多大推荐……你要看吗？”

“不看，我看不懂这个。”

吴予脱口而出。

刚说完就有点后悔了。

倒不是她有多想看，而是想要找话题跟陈默说话，自从早上那个问题之后，两人的关系就有点微妙。

她觉得有些对不住陈默的付出，所以总想着找陈默说话，而陈默又一反常态的有些心不在焉，这让小姑娘心里有点忐忑。

迟疑了下，她很小声的开口：“其实看看也行，我还蛮好奇的，都没见过作者后台呢。”

“那等会儿到了再看吧，在车上看手机对眼睛不好。”

陈默随口说道。

吴予：“……”

她觉得这句话有点似曾相识，刚刚自己主动找陈默说话的时候，貌似就是这么开场的。

“陈默，怎么感觉你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又主动开口询问。

“在车上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就顺便想一些别的事情。”

陈默继续看向窗外，随口回应。

“什么事情啊？”

吴予又问。

陈默扭头看向她，没说话。

“呃……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我也不是非问不可。”

后知后觉的小姑娘，这才发觉自己问的问题好像蛮多的，像个好奇宝宝。

“没什么不方便的。”

陈默摇摇头：“我只是在想，以后我们谈恋爱的话，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感受到更多的真心……你好像什么都不缺，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

他觉得这个问题就挺为难自己的。

他能想象到的所有的东西，对方好像什么都不缺，至少物质层面上是这样的，精神层面嘛……这个很难体现。

“啊？”

吴予一愣，连忙说道：“不用不用，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她没想到，陈默一路上心不在焉的，居然在考虑这种问题，这让她有点自责，觉得早上的时候不应该这样说。

“是吗？”

陈默眉头微皱，摇摇头：“我觉得不够，也许还欠缺了点什么。”

“可能是缺了时间吧。”

吴予小声说道：“生活中忽然多出来一个人，总归是要有一点时间去适应的嘛。”

“嗯……也许是吧。”

陈默想了想，他想不出更好的答案，于是就点点头。

仔细想来，确实是因为认识的时间太短了，对彼此的了解也不够，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信任一个人，这很难。

他们都是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可以毫不设防、轻而易举的就走进对方的内心世界。

“陈默，你真不用去想能为我做什么，你做的已经很多了。”

吴予扭头看着他，认真说道：“该想这个问题的是我才对，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我好像还从来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呢。”

“你也做了很多呀。”

陈默笑了笑：“你送了我很多好吃的，还带我去看医生，每次出门买东西都是你付钱……”

“那些都是花钱就能买来的东西。”

小姑娘低着头，有些闷闷不乐：“我不缺钱，那些花钱就能买来的东西跟白捡的一样，根本不能说明什么的……就像我跟几位小师妹一起吃饭、游玩，也都是我花钱，这没有任何区别的。”

对她而言——

花钱就能买来的东西，是无法表达她的心意的，她想跟陈默一样，准备一些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礼物，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但她笨手笨脚的，除了下棋什么也不会，唯一的技能就是——钞能力！

小姑娘觉得，自己唯一能为陈默做的事情，好像也就只有花钱了，但是……这只能说明她很大方，并不能证明她是真的喜欢陈默。

小姑娘心想：

如果以后两个人在一起了，棋馆里的小师妹们问起她跟陈默从认识到在一起的过程，她可以跟大家说陈默为自己做了多少多少浪漫的事情，让小师妹们羡慕嫉妒恨。

但如果有人问：“陈默为你做了这么多浪漫的事情，那你为陈默做了什么呢？”

那她多半就要哑口无言了。

总不能说：“我给他买了好多好多东西呢，虽然加起来还没我存款一天的利息多！”

这一听就让人觉得怪怪的。

人家这么真心的对你，结果你随便花点钱就给打发了？你这是谈恋爱嘛，明摆着是要白~嫖啊！

一想到这里，小姑娘就有点郁闷了。

再加上今天早上的对话，让陈默误以为他做的还不够好……这就让小姑娘更郁闷了。

小姑娘觉得——

如果把两个人在这段关系里的‘贡献度’转换过来。

如果是她为陈默做了这么多，但陈默除了花一点完全不在意的小钱之外，什么都没为她做过，还觉得她做的不够多、表达的真心不够，那……

想想都要气炸了好吗？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啊！

但陈默当时是怎么做的？

他明明也是有点生气的，但他却一句气话也没说，而是在自我检讨，觉得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好，所以才没能得到对方的认可……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