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路沉默许久，指了指自己：“那家伙把我当成了小予的踏脚石？”
“嗯，也可以这样说吧。”
徐清老师点点头：“夏国所有的八段棋手里面，你是最容易被攻破的那一个，也是名气最大的那一个，而且，你还是小予最好的朋友，所以，陈默挑中你作为小予的踏脚石，貌似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她不想挑拨离间，但这是事实。
路路的棋力虽然很强，放眼整个夏国所有的八段棋手，即便是加上徐清等一众前辈，她的棋力也能排进中上游……棋力不弱，但就是缺陷太大了。
寻常棋手抓不住路路的缺陷，无法利用这个缺陷反败为胜，但陈默是谁？
他可是接连击败了徐清和吴老先生、被吴老先生赞不绝口的顶级围棋天才。
以他对围棋的洞察力和计算力，想要破解掉路路的棋风定式，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再加上，小予本身的棋力和基础也很强，两人闭关钻研一个星期，自然可以打路路一个猝不及防。
“捏软柿子呗。”
路路伸手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眼睛，打了个哈欠，语气慵懒的说道：“一个足有‘强九段’棋力的天才棋手，和全国年轻一辈第二女棋手，俩人联手算计我一个小小八段……也真好意思。”
“你现在应该好好反思一下你的棋。”
徐清老师皱眉，提醒道：“如果你还不作出改变的话，以后就要被小予给彻底压制了，你这个‘年轻一辈第一女棋手’的头衔也要拱手让人。”
“让就让呗，都是自己闺蜜，肥水不流外人田。”
路路一副摆烂的颓废模样。
“……”
徐清老师被她这话给噎住了，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路路，你现在是怎么了？自从晋升到八段之后，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得，完全没有以前那么刻苦和积极了，当初你跟小予约好要一起冲击九段，这话你忘了？”
“没忘，我只是觉得……我可能没有这个天分。”
路路长叹一声，有些疲倦的摇摇头：“女棋手的第一个九段……徐老师，为什么迄今为止，世界棋坛上仍然没有出现女九段？您是知道的呀，这不是单靠努力就能做到的事情，对于天赋的要求太高了。”
顿了顿。
她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单靠棋力达到九段，就能通过常规比赛自然晋升的话，那您早就是九段了……不然的话，杨晓那个九段棋手，为什么不敢跟您对弈？还不是怕自己堂堂一个九段，输给您一个八段，面子上过不去？”
“这个世界上，不论什么事情，想要打破固定的局面，都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事情。”
徐清老师并没有回答路路的问题，只是平静的说道：“我并不具备冲击九段的天赋，可是在我看来，你和小予都是有机会的，嗯……如果不是三年前那场世界赛的话，你跟小予如今都是八段，相辅相成之下，或许真有机会冲击九段。”
“三年前那场世界赛……”
闻言，路路顿时皱起眉头：“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三年前那场世界赛，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坑我们，不想让我跟小予崛起？”
“真的是巧合，你怎么就不信呢。”
徐清老师一脸无奈：“谁能想到那几个国家的围棋团队居然会联手针对我们夏国？当时那种情况，换做是任何人带队，都会选择牺牲你们这些小将，去保留主力棋手的等级分啊，徐舟九段的做法对你们确实不公平，可站在大局观上，他的做法没有问题。”
徐舟九段！
这就是三年前带队参加世界赛的那位夏国九段棋手。
“别跟我提这个名字，一听到这四个字，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还九段呢，就他那种一点担当都没有的烂样儿，也配？”
路路不屑的冷笑一声：“是，站在大局观上，他当时的做法没什么问题，可之后，我跟小予回国遭到舆论网暴的时候，他这个队长怎么连个屁都不敢放？小予当时只有六段，她的对手除了九段就是八段，这种对局换做谁都不可能赢，他回国之后面对记者采访，怎么不敢把这里面的事儿说明白？”
说到这儿。
路路仍是觉得有些不解恨，又添了一句：“在我看来，他跟杨晓都是一路货色……真的，这次世界赛如果是杨晓带队的话，我说什么也不去了，受不了这个气。”
徐清老师沉默不语。
她并没有把路路的赌气话放在心上。
路路可能是真的不想再参加世界赛了，甚至她可能早在前两年就不想参加了，可架不住吴予想去世界赛上证明自己啊，她怕吴予这个胆小的小姑娘被人欺负，就只能继续参赛，结果就是……吴予连续三年都没能晋升七段，而她却稀里糊涂的成了八段棋手。
嗯……
路路晋级到八段，也是有故事的。
原本她是跟吴予一同参加世界赛女子组的，但因为夏国拢共就只有两个女子组名额，如果分配一个给她的话，剩下那个未必就能轮得到吴予了，所以，路路才主动选择放弃女子组，转向全性别组，结果……就晋级八段了。
这一届世界赛也是一样。
哪怕真是杨晓带队，吴予如果非要去参赛的话，那路路也只能选择陪着。
好在——
这届世界赛还是有些惊喜的。
在徐清和吴镇山老先生等人的动员和影响下，只要陈默的棋力不拉胯，他大概率是可以稳稳拿下‘队长’资格的。
一旦陈默成了队长，那他就可以在比赛中照顾到吴予，再加上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用来赛前训练，到时候，吴予通过女子组比赛晋级七段的概率很高。
……
“如果你对杨晓九段、徐舟九段有什么意见的话，大可以等到你成为九段之后，亲自去炮轰他们。”
徐清老师淡淡说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在我面前放两句狠话，在他们面前仍然只能老老实实当晚辈。”
“别激将我了，我会努力的。”
路路挠了挠头发，叹了口气，一副颓废的样子。
她知道，徐清老师跟她说这些，也只是希望她可以把心思放在围棋上，而不是整天这样胡思乱想，平白浪费了大好青春。
“咱们还是聊一聊小予吧。”
路路不太想提自己的事儿，于是就转移话题：“徐老师，陈默有没有跟您提过，接下来他打算怎么指导小予的棋？“
“融百家之长，取长补短。”
徐清老师回答道：“根据陈默的说法，因为剩下的时间太短暂了，所以只能先这样安排，等世界赛之后，让小予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进行新一轮的训练，到时候……就是让小予学他的棋了。”
陈默的棋……
路路一愣，下意识问了一句：“起手天元？”
一提到这四个字，她就忍不住皱起眉头，感到头疼至极。
在陈默之前，还从来没有哪个棋手敢在高端局里玩这么一出呢，结果陈默来了之后，她跟徐清老师接连惨败，就连她老师——曾经被誉为夏国围棋第一人的吴镇山老爷子，面对陈默这一手，拼尽全力都只能勉强‘惜败’。
“小予真要是能学会陈默的棋，那别说是八段了，就算是九段也不在话下啊。”
路路忍不住开始挠头，纳闷道：“但是陈默那玩意儿……呃，我是说他的棋，真是人类能学会的东西吗？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棋，听都没听说过。”
一想到陈默那恐怖的计算力，路路就感到头皮发麻。
自从她晋升八段之后，纵观整个世界棋坛，能以‘绝对碾压’的姿态击败她的九段棋手寥寥无几，正当路路觉得自己已经接近巅峰的时候，陈默的一盘棋，瞬间让她有种刚开始学棋的既视感……
“谁知道呢。”
徐清老师摇摇头：“陈默的棋太吃天赋了，他跟我那盘网棋，国内这些八段九段棋手全都研究过，结果没有一个人能琢磨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除非具有超强的围棋天赋，否则的话，几乎没可能学会他的棋。”
想了想。
徐清老师又继续说道：“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陈默确实是小予最好的老师……小予这么喜欢他，真要是强行把他们分开、让小予参加集训的话，估计她也没心思下棋……他们两个人待在一起，既能谈恋爱、又能练棋，棋力进境比参加集训还要快很多，这不挺好的嘛。”
“嗯嗯，是挺好。”
路路点点头。
虽然她对那个抢走自家闺蜜的男人没什么好感，但也必须承认，在眼下，陈默确实是小予最好的老师。
“你的棋也得好好琢磨了。”
徐清老师忍不住又提醒了一遍：“你从晋升到八段之后，棋力几乎没什么进步，但你的竞争对手可不会原地踏步，再这样下去的话，你去了世界赛搞不好会拖后腿……嗯，这一届很可能是陈默带队参赛，到时候你要是拖了后腿，导致陈默回国被骂的话，小予可真的会生气了。”
“……”
路路一脸的苦兮兮，无奈的点点头：“行吧行吧，我想想办法，争取不拖后腿。”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什么信心。
路路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她并不是在晋升八段之后就不努力了，而是不论她怎么努力，愣是一点儿进步都没有，每天坚持练棋，最多也只能保证棋力不会退步。
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一旦参加世界赛，遇上那些不断变强的竞争对手，她多半是死路一条了。
毕竟——
你不变强，你的对手却在变强，这就等于你在不断变弱。
强不强，这都是对比出来的。
“如果你遇到了瓶颈，而吴老先生无法帮助到你的话，或许你可以试着找陈默聊一聊。”
徐清老师给她提了一个建议：“陈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整理出一套专门克制你的定式，那也就意味着，他或许知道你该如何才能进步……我知道你可能是碍于面子，不太想在陈默面前示弱，但跟在世界赛上的大溃败相比，这应该也不算什么，对吧？”
“……”
路路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哦对了。”
徐清老师忽然想到了什么，提醒道：“如果你想找陈默探讨围棋的话，最好别私下里跟他联系，你去跟小予联系，让小予跟他说……你们探讨围棋的时候，最好也让小予在场，不然的话，你们三人之间要是产生什么误会，那可就不好了。”
“……行吧，我明白了。”
路路有些无语，随后点了点头。
她正要说话，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特别关心’的朋友发了新动态。
“小予发动态了，真难得呀。”
路路眼睛一亮。
在她的印象里，小姑娘自从注册了社交账号之后，貌似就没发布过任何一条动态，那丫头一点都不像是现代年轻人，都没有网瘾的。
路路好奇的点开一看：“咦，是个小蛋糕啊，可她艾特我干嘛？”
有点疑惑，随手点开蛋糕图片，放大，然后——
“靠！”
路路忍不住爆粗口了。
“出什么事了？”
徐清老师一怔，也拿出手机查看，随后疑惑起来：“我这儿什么都没有啊，她不会是把我给屏蔽了吧？”
“不是屏蔽，是特意发给我一个人看的。”
路路的脸色不太好看，见徐清老师好奇，她干脆就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没好气的说道：“徐老师，您给评评理，您这位好徒弟，她像话吗？”
“怎么啦？”
徐清老师很重视小吴予的事儿，连忙接过手机查看：“一个小蛋糕，还有一张两个人的合影……这没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