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关彩彩,大乔他们一块走的,还有乔佥,乔俭让,以及天下第一高手的姜青鱼。
只有姜青鱼和乔俭让在她们左右,吴有缺才能安心。
夜幕深重,愁煞赶路人。
大乔以为抱着誓死追随的决心,就能安心去往天涯海角的任何一个角落,直到要分离的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不舍。
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始终直勾勾盯着吴有缺,凄美的眼神,令吴有缺不敢直视。
向来洒脱不羁,狂放任性的乔家二小姐小乔,这会儿也耷拉着脸。
从未离开过庐江,多少次幻想着走出家门的她,而今望着姐夫和父亲两人,背负长剑的女孩儿,泣不成声。
姐姐还可以依偎在姐夫怀里,而她更可怜,只能满脸嫌弃的依偎在父亲怀里,然后撅着小嘴,愤愤不平且又满是渴望的瞪了吴有缺一眼。
大乔:“爹爹,夫君……珍重!”
小乔:“爹,姐,姐夫……珍重!”
关彩彩来到吴有缺面前,拉起他的手,语重心长道:“有缺,老乔他有些迂腐,你别跟他一样,若庐江无望,则弃之!”
“你要活着。”
“若他选择与庐江共存亡,你不要留下,立刻调头就走,无需抱有任何羞愧之心。”
“你要活下来。”
和乔翀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关彩彩知道枕头旁边的这个男人,是个怎样的一个男人。
他是一个有信仰之人。
一个有点蠢笨,有点迂腐的人。
这样的意识形态,不只是后天形成的,而是自乔家戍边以来,先后几代人前赴后继的看守国门,到他乔翀这一代。
注定啊,从他生下来的那一天起,他的命运就和庐江绑在了一起。
庐江不存,乔翀以何面目去面见列祖列宗?
唯与庐江共存亡,九泉之下,阴灵才可于列祖列宗相见。
而这,也是关彩彩最担心的地方。
乔翀决议以死殉国,谁都拦不住,她也不会去劝,因为那是乔翀的宿命。
怕就怕,会连累了吴有缺。
所以,关彩彩在这临别之际,把话说明白了,叮嘱交代,只求吴有缺能活着。
“好,”
“我记住了。”
“我……会这么做的。”吴有缺重重的点了点头。
关彩彩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她来到乔翀面前。
没说话,
只是含泪帮着乔翀整理了一下衣裳。
再摸了摸男人粗糙的脸颊,感受他的体温。
“夫君,彩彩以你为荣!”
“我走了。”
乔翀虎目含泪,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和妻子,一双女儿分离啊!
乔翀咬着后槽牙,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眼来,“好!”
关彩彩他们不敢耽搁吴有缺和乔翀太久时间,因为明日,伟大的人类克星卜朝河就要兵临城下了。
哪怕再多不舍,也要尽快启程,给予吴有缺和乔翀足够多的时间用来休息,如此,明日他们才有精力去应对强敌。
此时,由吴有缺设计,典克孝监督打造的商用运输船,也已经把货物全部卸下。于是,关彩彩一群人陆陆续续登上船只,他们将乘坐这艘商船,去往海外孤岛。
那里是吴有缺开辟的海运险中转站,也是吴有缺为自己这一家老小打造的,最后一条退路。
吴有缺不是关岳,也不是乔翀。
他才不会和城池共存亡,甚至完全不介意吴国亡不亡,只是抱着一种‘世外’,一种类似于角色扮演来这方世界玩游戏的心态,操纵虎敖军,跟北周胡夷干特娘的一仗。
唯一能触动吴有缺内心的,不是皇帝,不是朝堂诸公,也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大义。
是那些最底层的、最质朴且纯粹善良的老百姓。
去了一趟京都,没阅尽繁华,反倒让吴有缺记忆犹深的,是沿途那些穷其一生,为了一口热乎吃的,而拼尽全力却也没能吃上一口饱饭。
蹲在地上,在村口的水井边,捡桃树叶吃的冲天辫小女孩儿。
夕阳下,一个面容黢黑的年轻妇女,拿着一个破碗,在自家墙壁上刮夯土,说是制泥饼吃。
路上遇到过一个手臂血流不止的老头,约莫五十出头,独自进山,询问得知,老者年过五十,要去山里的寄死窑。
手臂之所以流血,是因为走之前,他割下肱二头肌放在米缸里,留给家人尝尝肉味。
想割大腿上的肉,怕自己走不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