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要是犯错、固执、轻抛了他们的性命,你觉得还会有这样的事么?”
李丹起身匍匐在地:“儿子受教了,一定牢记谨慎二字,不虚妄、不自大、不偏执,处处以家国、民心、士卒安危为念!”
“你如今手执权柄,一言可活人,一言可杀人。丹哥儿,我且告诉你,只杀该杀之人,莫以一己快意为利刃,那你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懂吗?”
她说一句,李丹叩头一次,并重复一遍直到她满意。末了钱姨娘又叫他起来坐下,深深地叹口气。李丹不明白她为何又叹气,问:“母亲难道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钱姨娘说:“本来想着趁这次大胜,叫劳婆子多跑两趟把你和徐家大姑娘的事彻底订下,谁知还是没来得及在你离开前办完,却教人遗憾!”
原来婚聘六礼中纳礼、问名、纳吉、纳徵(即正式订婚)都已经走完,眼看要请期(择吉日)时这新郎却要出征了,两家都有些尴尬。
好在新娘大度明理,李丹觉得这要放在前世也是个标准的贤内助呀!
“我看你明日一早先去徐家辞行,以表明我家对此婚事的重视,别让人家姑娘白白担心。”钱姨娘说。
“母亲说的是,那明日早上校场誓师之前孩儿先去徐府。”
“对,这才是应有的礼数。”钱姨娘满意地点点头:“唉,可惜杨百户这次不能在你身边,有他在多少更叫人放心些。”
听到她嘀咕出这么一句,李丹把眼睛瞥向针儿她们。
只见针儿两眼微闭脸上毫无表情,也不知道她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贝喜则拉着安大娘正咬耳朵,好像是在说什么旁的事情。
“呃,杨大人……他这次不去是有原因的。”李丹轻声解释:
“如果我们都走了,湖里的江豚他们不知道会不会蠢蠢欲动,是以范太尊提出该留下员大将坐镇。
再说,他那个试千户的晋升不知道何时就会下来,留他守城有好处,这样如果调他去别处任职,正好可以以守城为借口推脱掉。”
“我知道,就是白说说而已。”钱姨娘脸微微有些发烫,便扭过去说:“总之你今夜早些休息别太辛苦,明日还要远行哩。”
李丹笑起来:“不碍的,姨娘别担心,这次只是去安仁,又不是像上次跨州越府地。孩儿只是在隔壁县里,并未离开太远。路上坐马车,午后出发,下午便到了。”
“你那马车有这般好?”
“姨娘且稍待,安仁的仗打完后我接你去庄子上住,那时便有新马车,比范太尊那辆更舒服的!”
钱姨娘嗔怪地瞪他:“那般不会僭越?我不坐!没得叫人看了,指指戳戳说咱们不懂收敛。”
李丹哈哈大笑,告诉她全县已有六十多辆的订单了,“大家都坐,我自己孝敬母亲一辆,哪个能有话说?”说得钱姨娘满心欢喜,这才在针儿的扶持下进屋歇息了。
当晚母子两个各自回屋,李丹又搂着垂泪的贝喜好阵子安慰,这才由她服侍着盖好被子,沉沉地睡去。
次日寅时起来洗漱、吃早餐已毕,李丹便在贝喜帮助下穿戴。刚穿好青色的制服衣裤,毛仔弟来了,进屋帮他披挂。
因今天要去校场参加誓师,所以李丹选了特地为自己定制的一副红锦绲边熟皮甲。
前边挂了贝喜昨晚擦了又擦的镀银护心镜,用朱红绊甲绦在后心系个同心结。
镀金的宝狮子蛮带(见注释一)下是姨娘灯下辛苦制成的抱肚(就是扞腰,不过无甲),牛皮底、宝蓝色绲边,表面是万字连云纹织锦缎。
脚下一双云头镶甲片六合革靴,这也是按李丹自己的设计订制的。
两小臂都裹了同样镶甲片的熟牛皮护臂,用五排横搭扣系紧。
头上是熟牛皮镶甲片的皮胄,连着生革项顿。
李丹低头看看,见裙甲、庇琨(护裆)、鹄尾(护臀)和披膊的边缘按自己所说用两寸长下垂的皮条做了装饰,伸展下感到很满意。
这是他第一次动用权力,请古埠卫所里的军匠用了一个月时间赶制出来的。
皮甲虽然比铁甲轻,但穿上全套的也有十几斤重了,好在他力气大,这点分量不算什么。
挂上腰刀出来向姨娘辞行,不料出门就看见满巷子全是人,见他出来都躬身深揖,道:“恭送都巡检,祝大人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李丹上马,由毛仔弟牵着,后面是两什卫队紧随,边还礼边往外走,这才发现外头街面两边也都是来相送的人们。
李丹吃惊,赶紧摘下皮盔挂在马鞍桥上,俯身拱手大声致谢。他们这样缓慢前行,一路走到徐府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