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清,若是道家每个人都像你一般妇人之仁,优柔寡断,那这世间岂不是妖怪横行,魔鬼猖獗,想要安邦定国,河清海晏,就要一丝不苟,时时防备——是人是妖,结局早已注定。”
“可是…我相信莲清口中的风间不会变成冷酷无情的施暴者……”
“风间?原来他叫风间——莲沁,你太天真了,人和妖,自来殊途,若你想要改变的话,难道不是和妖邪同流合污,与正义道德作对吗?你可知下场如何?”
“师父,妖难道就罪该万死吗?”
“放肆,你敢这样和本道说话!”
猝不及防,一个响亮的耳光打上莲沁的脸颊,他闷哼一声,仍旧是一副百折不挠的模样,可是颤抖的眼眸却出卖了他内心的难以置信,想不到一向疼爱自己的师父居然会出手打他……
惊讶的眼神直视一念真人的清丽冰冷的脸,他有一瞬间的屈辱,因而咬牙道:“师父…在你的心里,难道不是众生平等的吗……”
说完,他决然转身往远去跑去,一念真人伸出的手指抓了一个空,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她看着自己红彤彤的掌心,后悔不已。
“本道不是有意的……”
歉意的话语散在了清风里,屋檐处飞来翠绿的柳枝,吱吱呀呀的在青黑色的瓦墙上奏响乐音,她此刻听来,别有一番萧瑟的感觉。
天气温暖,碧空如洗,暖风熏得人陶醉,皇甫蔷坐在秋千人,若荷推着她慢悠悠的荡起,袄裙被风吹起波澜,像一朵娇媚的花儿,那锦鞋上的桃花,开得灿烂明媚,仿佛是特意映衬着美好的光景。
侍女瑶儿从半圆的院门匆匆走来,挂着愉快的笑:“大小姐,太子殿下来了,请你速速去见他。”
她本来是皇甫婳的贴身丫头,自皇甫婳去了白云观,她便整日愁眉苦脸的,皇甫蔷心疼她,就叫她来了自己身边,和若荷一起,互相陪伴。
她这一说,皇甫蔷差点从秋千上跌下来,若荷手疾眼快的扶好她,提醒道:“小姐,殿下是你的未婚夫,不见的话实属不妥——”
“我何时说不见了?”
若荷捂住嘴巴,随即笑了:“小姐,是若荷多嘴了。”
若荷以为她心里还想着封羽锦呢,想不到这么快就…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愁,她老是觉着皇甫蔷其实对和太子的婚事是不用心的,至少看不出她的高兴,一切都仿佛是逢场作戏一般,她只管走个过场——在心里才敢这样想,若是说出来,怕是要被皇甫蔷责怪她不识大体了……
“他来做什么——婚期还远着呢。”
轻描淡写,面无表情,她就像一个毫无生机的瓷娃娃,嘴角的笑也无比的吝啬,不肯展现人前。
“兴许是殿下想念小姐了呢,都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殿下和小姐几日没见了,怕早就望穿秋水了。”
瑶儿笑道,似乎在努力的逗皇甫蔷开心,也不好太过做作,皇甫蔷便勉强的点头,一抹羞涩的笑浮上面容,却不知她笑得辛苦,心里已是麻木冰冷。
“小姐,到了,殿下就在杏花亭中。”
“好。”
走上杏花亭,闻见一股浅淡的茶香,她面色稍微温柔,款步前去,见到了那熟悉又陌生的高大身影,她突然停住,扬起笑容,才敢上前。
“皇甫蔷拜见太子殿下。”
“蔷儿,多日不见,思念如潮,你还是如此俏丽动人。”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封羽及笑意浓浓,温润英俊,给她沏了一杯茶,她手忙脚乱的作礼:“殿下地位尊贵,哪能让您如此照顾!”
说着就拿过了茶壶,续满了他的茶杯,又给自己倒了半杯,谁知封羽及却有些生气,眉梢紧挑,一双狭长的眼都是不满,他嘴角挤出苦笑:“你对我,当真要如此生疏客气吗?”
“殿下言重了,只是礼多人不怪,不想让落他人话柄罢了。”
“你是我选中的未来王妃,谁敢在背后胡言乱语?”
他皱眉,显然不满意她貌似完美的解释。
“这…婚期还有一段日子,若我太过目中无人,怕是会让太子蒙羞。”
她低头蹙眉,微微动容,所幸两颊的粉色脂粉掩盖住了她的惨白神色,仅余她指尖紧张的抓着袖子。
“蔷儿,是你多虑了,从见到你那时起,我就不想把你让给别人了。”
她心底一慌,看向他,仿佛面前的人是一团迷雾,她都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实的他,又或许眼前的封羽及,就像是迷雾里的海市蜃楼,从头到尾都是虚伪的。
可是,他明明一点都没有改变,依然和最初的时候一样,温柔体贴,大度宽容,在她面前只会自称“我”,可是为何,她却笼罩在了无边的恐惧下,好似从他万里挑一的皮囊下会突然走出一个丑恶罪孽的灵魂来……
“殿下,你是有什么事吗?”
“今日来确实有事——”
他拍拍手,不知哪里冒出来两个宫婢,皆低眉顺眼的端着一个梨木的精美托盘。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