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列数字之下,写着“黑主祭日”,晚兮在旁边画了一圈,笑:“我居然差点忘了——”
黑主是星河的最高统治者,往下是少主,大人,护法,以及其他排名前列的杀手,三年前黑主逝世,少主继位,星河并无波动,反而越来越繁荣昌盛,成为了独树一帜的杀手组织。
为了告慰黑主之灵,每年黑主祭日之时,都会提前一个月准备,今年轮到晚兮操办,便赶紧来此确认一下时间,他最近忙得吃不消,许多事情转头就忘。
门窗敲响,清脆寒凉的女声响起:“晚兮大人,岐芸有事禀报。”
晚兮捶捶快要累断的腰身,揉揉额头打开了门:“这么早,岐芸护法有什么事?”
天际吐白,清光茫茫,恐怕天气还是不如人意。
“皇甫德身边,似乎有高人相助。”
“是不是十里剑庐之人?”
“大人知道?”
岐芸惊讶。
“嗯,少主的目的是为了敲山震虎罢了,机关图行踪诡秘,一时之间也找不到,皇甫德和‘鬼魅先生’有交情,墨家那边,他似乎也关系复杂,所以机关图最有可能在他那里——”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叫殒杀继续盯着就好,最近不要出手,到时候江湖风云再起,恐怕星河也无法抵挡,如今静观其变吧。”
“是。”
岐芸便明白了,少主这样做的目的,其实也是在提醒机关图的宿主,激起他的警惕性,江湖豪杰若是闻风而来,一定会闹得血流成河,到时星河不能控制局面,必是失去了先机,这就降低了获取机关图的机会,如果那人中了计,此后务必是万分小心,不仅江湖人拿此无可奈何,要是朝廷想插手,估计也是四处碰壁,这也恰好为星河投石问路了,此乃一箭三雕的无上计谋。
第二日的黎明时分,天色昏暗,雨雾湿凉,客栈还没有开门,七颜烈就从二楼的窗户走了,此处距离皇宫也不是特别远,他身着白色长袍,头戴白色斗篷,借着大雾潜进了宫闱,手里拿着一张羊皮纸的地图,上面勾勾点点都是朱砂,眉上落了冷霜,他哈了几口热气,提气翻上了屋顶,放眼看去,都是戎装甲衣的守卫,来来往往,巡逻勤快。
“西赋宫。”
他念道,寻了一个东南方向,身一掠,就到了另一座楼阁之上,他几乎要与白雾融为一体,所幸也好,并不会引起任何注意,可是皇宫大广阔如海,他却无从下手,在各处宫殿跳来跳去,唯独找不到西赋宫。
“西赋宫…是不是应该在西边——”
他猛然醒悟,有些后悔浪费了这么多时间,随即抽身往西方飞去,他的轻功已到了最高境界,汇气丹田,犹如蛟鱼入海,神龙破天,浑身凌厉之气,发梢带剑。
果不其然,没费多大功夫,他就透过迷雾看见了西赋宫,收了地图,他迅速的跳上琉璃瓦,正殿里都是些宫人奴婢,刷刷的扫着青花地板,看样子封羽锦还没有起来。
也许是心有灵犀,他站了一会,便朝偏殿去了,樱花树抽了一树的嫩芽,微风里有树浆的淡香。
进了围墙,居然空旷无人,他更加坚信了心中的想法,蹑手蹑脚的推开了门,看一眼,门口有两个在丫头,他如电如光,幻影迷离,直接用手砍上她们的脖颈,看她们软软倒下,他倨傲的脸上总算有了笑容。
没走两步,富丽堂皇,烛光摇曳的内殿就呈现于他眼前,把门拴上,轻悄靠近,睡床上的人没有意识到他的靠近,依旧香甜的抿唇,似乎做了一个满意的梦。
“羽儿……”
床上之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烈羽,来不及思考,他也直接躺倒在床上,隔着被子抱紧了他,闻见他身上的药香,他居然以为自己在做梦,也许和他一样,梦见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可是,他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脸上,他才明白,这是真的,他真的找到他了。
烈羽被突如其来的冷弄得鼻子发酸,在梦里打了一个喷嚏,随后裹紧了被子,却碰到了一双凉凉的手,他一瞬间惊醒,以为殿里进贼了,睁开眼睛,他却被压倒,额头热热的,是他低沉深情的声音:“羽儿…我好想你……”
“七颜烈…你怎么来了!”
环顾周围,他发现还在宫殿中,没等他松一口气,又看看他,瞬间爆炸一般:“你不是在草原吗!”
他拍拍脸,清晨的风刀一样的锋利,他才知道这不是梦——与他一样,爱胡思乱想,不得不说两人真是默契。
“我来找你了,找了你几天了……”
他的鼻尖因为白霜的垂怜红彤彤的,此刻受了风寒忍不住的发疼,烈羽的心乱跳着,像有躁动的小猫,挥舞着爪子,使劲的挠来挠去,其实他都不敢相信,他会从蒙古来到辛南,只为寻找自己……
昨日还和封羽锦谈笑,说他怎么会舍得下草原上下,如今,他却在眼前来,也不知是怎么来的,一身的雨露霜华,连呼吸都带着寒意,可是他都没有因此露出责怪的神情,和在蒙古一样,冷静温柔。
“哭什么…别哭,我不是在这里吗……”
七颜烈手足无措的捧着他瞬间落泪的脸,手指都是晶莹的水珠,他以为他还会和自己闹脾气的,却是哭得激动,肩膀耸动,眸子清明,孩子一样的咧嘴,又倔强的咬唇。
“别哭…羽儿乖,我来接你回去了……”
“阿颜……”
他撒娇一般嗫嚅他的名字,披着被子骑在他腿上,可怜兮兮的,如同害怕被抛弃的雏鸟。
“最近可有好好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