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悦长长地叹了口气,小心道:“孙媳性子胆怯,信阳自打生下来就活泼毛躁得很,只怕她将来真闯出祸事,孙媳护不住罢了。”
女皇没有回她,苍老的手掌紧紧地扣住信阳不住在扭的身子,抬首望向太祖沈大成玄漆烫金的牌位,殿内又沉寂了良久,只听得信阳调皮偶尔咿呀乱动的声音。
“陛下,微臣有时怕得很。”庭悦闭上眼睛,跪在蒲团上规整叉手。
女皇挑眉,轻轻咳嗽了好一会:“你有什么好怕的,朕的儿子朕清楚,他晓得怎么做好一个皇子,就晓得怎么做好一个皇帝。”
庭悦忽而释然笑了:“是,陛下所言甚是。”
女皇被她那副狗腿子的模样逗乐:“怎么,朕一说便所言甚是了?”
庭悦跪着的身子小心欠了欠:“陛下神策,微臣只要仰一仰陛下龙息,便会心安了。”
信阳实在太闹,女皇就叫庭悦先把孩子抱给乳母再回来。那日他们祖孙俩在太庙跪了好久,太庙正殿大门紧闭,殿内在女皇和庭悦身侧几丈处放了炭火取暖。
她正跪在宽穆的正殿,抬头,先祖皇帝乃至大臣的牌位各个端严,行祀礼摆的那些编钟气壮山河,抬眸望过去,总能听到过去流转的时光跨越河汉传来的瓮声。
庭悦从不信鬼神之类的玩意,人死了就腐蚀消解,身上的原子再次归还给自然,化作风霜雨雪,滋养万物,而后转托变化,许多年许多年以后,或许会再次成为某人身上的一部分。
然今日在如此庄严端静的太庙里,伴着炭火烧起来突然的轻裂声,她忽然而然地明白了祖宗的意义,或者说,于皇家而言,祖宗的意义,陛下居庙堂之顶,沈家族长天下父母,如今身处太庙,才能明目张胆地说,她也不过一个要求父皇母后恕罪的儿臣而已。
庭悦闭着眼回忆了许多事,脑海里突然窜起她和陆云起闹完和离刚和好后她去立政殿向陛下请安,女皇说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