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先帝朝,几个丰年能做到把米压价到八钱一斗都属实不易普天同庆,庭悦觉得,哪怕光算粮价,沈妤就可算千古名君了。
但在那年的陇右,一斗米居然要用一绢布,或者五百钱来换。
已经有地方在吃饿死的人尸了。
平阳公主急得都哭出来了,有识相的陇右富户主动给她送粮,她大手一挥,本宫不要你们捐,本宫只买,而后她带着钱带着人开始一家一家地上门买粮。
价钱她说得极死,八文一斗,多一钱没有,少一钱也不行,根据你们卖得多寡,大灾过去本宫给官给爵位,不卖?
你想好了再和本宫说。
真的不卖?
平阳公主确然仁善,但偶尔也会不讲礼貌。
她抽出佩剑削下眼前人的脑袋,直面喷薄而出的赤血,无视周围女眷的尖叫,乃至被吓傻了的几个老爷,冷冷道:“大当家的不卖,那二当家的呢?”
谁能想到彼时她宽松的氅披里还有个已经隆起的孕肚。
领军当前,必要时须杀人立威,从她十四岁入营起,就从没手软过,杀了这一个之后,买粮无比顺畅。
当日平阳公主一身月白色兔绒厚袄装,外头的白狐皮大氅上满摊赤红的人血绘作山水图,身后跟着买来的一车又一车的豆米黍米,一个又一个人救命的口粮。
沈妤用兵用人有若天策,其实她也很懂得怎么用老公,陇右素裹茫雪,温润如玉的驸马爷楚奚越领谋士劈木起灶,拿起火折子点燃义棚外的柴禾,平阳公主与将军们把买来的粮米倾于锅中,持柄勺捧雪水,煮粥烹米,亲自将一碗又一碗的米汤捧给每一个受灾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