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本来打算蚕食谋权整个中枢让全天下都认她做皇帝,却比不过先帝立太孙的速度,所幸她本就在管宫廷禁卫,花了半个月策划了辰门之变,冲进立政殿刀指父亲脖颈,按着他的手在那道她早就准备好的制书中盖玺。
立皇太女,行册典,昭告天下,乃至为承我朝皇太女恩泽大赦天下,重修道观二百座,佛庙八十座等等,沈妤全都大操大揽安排自己人办了。
先帝从那时起开始生病,被女儿气病的。
沈妤入主东宫借着先帝身子不好的旗号大摇大摆地监国,忙着把自己的人全插进朝堂排挤人,手段跟她打仗似的粗暴雷霆,纯靠自己和手底下人实力强而且会耍流氓。
先帝在病榻上撑着病躯偷偷地想法子帮她摊平牵扯各类势力,本来缓和些了,结果女儿耀武扬威似的通知六尚给她采选侍君。
六尚根本没有给女人找面首的备案,沈妤也不想逼迫人,就说按自愿的来,别说以前,现在也没几家自愿把儿子送后宫里去的,先帝当然知道要是女儿后院的人全上不得台面会难堪死,东宫第一批面首的小官家子,并着几个教坊司的公子,大半都是先帝偷偷安排的。
只要沈妤知道先帝还在插手管她的事,便算晓得这是阿爹为她筹谋,照样会耿着脑袋说儿臣不稀罕。
先帝拿已有婚约半是胁迫半是恳求地召见施青,要他必须送个子侄进去,施青立刻意会,当天就把还未加冠的施斯儒带到了先帝病榻前:这是我施家如今最贵重的儿子,愿入东宫侍候皇太女身侧。
先帝驾崩前几天,最常召见的就是施青,翻来覆去只嘱托一件事,你的孙子必须给朕照顾好朕的闺女,他甚至逼迫沈妤让东宫所有侍君都来立政殿给他请安,个个敲打后留下施斯儒,说得也是:给朕照顾好她。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帝王之爱子,则为之计江山。哪怕他们的亲情混在朝堂权谋里你没错我也没错但朝局时势如此就是错了,照样不妨碍父辈无怨无悔地怒嗔疼爱子辈,子辈横冲直撞地敬仰怨怼父辈。
正是因为父女相砍相伐却诚然情谊深厚,她才会这么愧这么愧。
“诸卿只晓得敬皇夫楚奚越是先帝为朕赐婚,可朕的嫔御,也是先帝所赐,朕与施斯儒,也是先帝为朕赐的婚。”女皇头回在朝堂上大大方方地说起先帝,语气平缓深情。
施伯躺在病榻上求她莫再和阿爹置气,她做了皇帝后也晓得做皇帝的各种不得已,可她就是觉得阿爹亏欠了她,阿爹就是亏欠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