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债,全是冤债。
女皇擦得认真,还用粗粝的拇指揩了揩他被打过的面颊,话语柔情:“兴儿,你小时候朕在外头征战,日日尸山人血,没做好你的阿娘,阿娘是晓得的。”
世上哪有要一头就有一头的呢,她在营里日日劳心劳力,打仗打到血脉喷张酣畅淋漓,楚奚越纳妾,她心痛了两下便彻底没工夫在乎了,至于这个儿子,将他养在楚家,不过是她不敢违抗父命罢了。
庭悦侍候在侧,眼圈猩红,可是他们谁又有错呢。
女皇擦得认真,有些东西耳濡目染润物无声,先帝分毫都不肯让她,她呢,明里暗里,都在让这个儿子。
紫兰台空寂无人,傅御侍又进来做了个礼,道:“陛下,清河郡王巡夜结束也有半个时辰了,晓得自个不得擅入紫兰台,在殿门前等着,托奴婢问问陛下何时放人。”
“都是一家人,叫他进来吧。”女皇将太子的面擦得干净,绕到他背后,指掌做梳,理顺他的乱发后,重新为儿子挽冠,“云起也是奇了,行止,朕问问你啊,他是不是真跟郑议中说得似的,夜里不抱着自家娘子睡不着的?”
嗨,沈弘宁那爱整活的脑子就是跟女皇遗传的嘛。
“陛下莫打趣小孙了。”陆云起腹甲未卸,手中弓刀已经解开,入紫兰台院内拱手道:“小孙衣冠不洁,污陛下眼睛了。”
“无妨,武将嘛,总是如此的。”女皇拿过太子的藏剑笄为他固好冠子,偏了下头看可否端正,“朕自个都不大会梳冠子了,你是男子,瞧瞧朕束得好不好。”
“陛下为小孙持过冠礼,陛下所束,自然是再好没有的了。”陆云起语气恭谨,轻轻将手搭在庭悦的肩上,他看到陛下亲为太子束冠梳发也是一愣,笑了,“小孙母亲在的时候,兴致起来,也会为小孙篦发。”
庭悦哆哆嗦嗦地吐了吐舌头:“打小家母瞧微臣头发好,要拿了梳子给微臣梳髻,微臣都是躲着跑的。”
“朕也躲着跑,梳个发髻都够朕打两筒箭了。”女皇轻拍了一下沈弘兴的肩膀,转头对陆云起道,“太子今日是一个人来的紫兰台,劳云起再跑一趟,带几个守宫署的弟兄把太子护送回东宫。朕叫傅御侍把你家悦儿护回延翠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