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希孔当然不怕说这话,庭悦当时正好在立政殿和中书舍人张津瑞并着常大雅一起理我朝《六典》终稿,正君臣得宜地聊着这回《六典》编完,算是能给后世将官吏之规章给定了,结果他把那份边贸国书送过来,立政殿的气压瞬间低了不晓得多少度。
应希孔还得努力把话说得委婉些,可是怎么说委婉嘛,这笔边贸国书你说它离谱吧,那也还好,我朝有这个存货,仔细计算是有赚头的;你说它不离谱吧,算了,怎么可能不离谱,沈弘基谈的这笔生意跟小朋友玩大富翁一样,他是不是在想反正能赚就不会亏啊。
可人家南诏要的东西明摆着就是想存点硬料好打架,这份国书就跟异牟宜吃饱了撑的在女皇心理防线上边反复横跳似的,边跳边说:“你过来啊,你猜我怕不怕你啊略略略。”
女皇倒是没扔茶盏丢折子……她抄起立政殿外间摆着的那把青虹剑,当着他们四个臣子的面把殿外的那棵桂树给削了。
“朕倒是没想到,现今番禺都敢这么折辱我朝了?”女皇将剑狠狠刺入砖缝,对着底下已经跪着的那四个狠吐了一口气,“司农寺别出投帖了,应希孔,你去偏殿和楼行止拟一份国书,鸿胪寺随书把朕的这把剑也送去。”
说完此句,她手持剑柄端往后死压了两下,青虹剑应声而断。
那笔国书写得庭悦和应希孔两个人的脑袋快有十六个大,他们拟的头三篇都是引经据典把异牟宜往死里骂的长篇骈体文,结果女皇看一篇骂一篇,她和应伯父俩人先挨了三顿骂。
最后定稿的那封国书精短平静,点到为止,就是说了咱这生意做不成,这把断剑是咱陛下送您的礼,您好自为之吧。
说白一点,要是国书写的言辞激烈,那就是骂你一顿咱们翻篇,写得如此平缓,是在跟异牟宜说:“你给自己挖好坟,等着我带兵把你给团灭了吧。”
私心来说,庭悦很不想打仗,她倒是可以不上,但陆云起肯定会去。
南安郡王既已回京,宫中自然要开皇宗私宴,庭悦平日事忙,将书使令刚抄好的十份《六典》派人往京城六学二馆各送了一份,另两份存档入库,再派人另抄另印,还去了小学授课,等回到延翠阁换好郡王妃礼服急匆匆地前往南熏殿的时候天已将黑不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