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国公段川的夫人王氏是满京城人人都夸的闺阁将军,她对庭悦盈盈做礼,语气端方地像菩萨:“还请王妃大人宽慰陛下,吾儿徒徒莽命,为天下社稷而死,实乃臣下应当。”
庭悦连忙把王氏扶起来,咬着唇喃喃:“瞧您撑着辛苦,微臣陪您为侯爷哭一哭吧。”
王氏没有落一滴泪,至少突然看见儿子灵柩的那日没有,三日后平津侯正式出殡,陪葬于景陵,也没有。
出殡那日下了场很冷的秋雨,段岐山英年早逝,除了南诏的那场大仗,他还曾出战北庭,又官至并州都督,陛下给他进了个国公,长子十五岁承了父亲的侯位。
庭悦老早就备下了丧仪明细,整场仪式肃穆端严,当日代皇家浩荡,为平津侯段岐山守了一日的灵。
平津侯出殡第二日,女皇下朝后把太子传唤至立政殿,端坐在龙椅上惜字如金:“跪下。”
沈弘兴低首垂眸,撇开衣摆,立时端正跪了。
女皇伏在案上披朱,声音泠泠:“你可知错?”
沈弘兴规章地行了一个大拜:“儿臣认罪认罚。”
母子俩就再没有说过半句话,当日臣下求见女皇一律不准,沈弘兴在立政殿罚跪整整一日。
此事只有在立政殿木屏后编书的庭悦知道。
女皇故意要庭悦知道的,她在庭悦跪安时说了一句:朕懒得管你与夫君的私房事,但你也该晓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太子的性子多少有些雕文刻镂,此事太子不说,陛下不显,庭悦在暗处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晓得。
自来做君主的讲究恩威并施,女皇待庭悦那真是满朝文武都承认的好,初定帮她给清河郡王府下聘,结婚以后直接给她升官,弘文馆崇文馆那么多学士,并着那些校检侍中的黄门侍郎中书舍人,哪个人像她似的每旬总有三四天在立政殿随侍,给女皇奉奉茶山水,还陪她下过好几轮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