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起总算理好了东西，他现今也就着了一层衬衣，往塌边坐了，将手伸过去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那双向来很肃杀的眼睛温柔地望着她：“瞧你今日也累倦得很，若真的害怕，往后挪挪也是可的。”

庭悦心中略惊，瞬间很委屈，拽着他的手掌死活不放，按着被子起来：“陆云起，你是不是不够欢喜我。”

“陆某怎么会不够欢喜你，陆某欢喜你都要欢喜疯了。”他轻轻拥过她，安抚似的拍着她的背，“你比陆某年岁小了好些，虽晓得你早就及笄也做了官人，只是在陆某眼里，总觉着你还是在江陵时那个小姑娘。”

陛下说的没错，她是他的眼珠子，与她和衣而眠也有好几回了，也晓得她手上身上哪块地方有拿笔握刀提弓披甲戴胄留下来的粗茧，她性子粗放得甚至有些登徒子，为官做将也得心应手，只是只要她在自己面前，就像一个刚从冰鉴里拿出来的玉露团，想啃下去又不大舍得。

“陆云起你你你你……你就没……就没……要么便是你不够欢喜我，要么……你是不是那个什么！”估计是因为今日情况特殊，她也还算会熬夜，酒已经全醒，磕着脑袋感慨她爹说得很对，陆小爷当真是与众不同，奇君子也。

陆云起几乎被她这个说法吓了个大跳，手掌揉进她三千烦恼丝的根系，说话的语气甚至有三两分做将军的骄傲：“陆某自幼立志行军做仗，统率千军的自要忍常人所不能忍，口腹之欲尚且要忍之，何况是于那些私情上的东西，只作天降大任，苦劳心智，摧磨体肤罢了，你怎会去想这个。”

她探起身去揪他的领口：“当真仅此而已？”

“当真仅此而已。”

他这回倒是没拦着她，由着她揪了。

“不成，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抓着他的领口往后头倒，很幽怨痴缠地说，“陆将军天降大任，本官可是十足十的女子与小人。”

陆云起覆过去笑，明明是个大尾巴狼还要在吻她之前说一句：“末将悉听大人尊便。”

后头的事情庭悦自己都不大记得了，主要是记得了也不好意思开口说，回想起来貌似那日用来撒帐的各类干果稀里糊涂地从枕衾里漏出来全落在地上，第二日晨起时她差点跌了个跤。

她还记得自己迷迷糊糊地与他告了个饶，陆云起眠在枕边款声道了一句：“既已成婚，悦儿很该喊我一声夫君了。”

她还记得什么呢……哦，她还记得陆云起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悦儿，陆某颠沛流离十数年，如今终算是又有一个家了。”

明明是成婚的高兴日子，她抱着他又落了泪。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她自己都不晓得该说什么了，她自认不算那种有慈心仁善气质的姑娘，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他这么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化作绕指柔肠的，只是……他其实很晓得庭悦是要先有个家才会大大方方的去欢喜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