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姑娘现在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坐在边上闷声不响面色又被晒得有点发黄并且个子还高的庭悦是位女官人,文文弱弱地像她行礼:“奴家请这位女小官人赐教。”
庭悦挥挥手,善意道:“官人就是官人,不兴分什么男女的。”
她又作了个礼,声音里头带着谦卑却不委屈,娇滴滴道:“奴晓得了,谢小官人赐教。”
她自己都已经适应了这种小菟丝子的做派,庭悦也懒得纠正,只温声问道:“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住在哪儿?”
她摇摇头,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不曾记得了,花妈妈只说是在光州息县将奴买了来,不过,奴只记得奴家门口曾有一棵极大的柳树,一到春日,奴就会在柳树下去抓春日的絮儿玩。”
约莫她真的有些想家,语气虽也如同以往一个字能转出仨调出来,却饱含了深情。
庭悦示意菊意给自己续茶,浅浅道:“那就用柳吧,柳树的柳,这个字有诗意,又与你相合。”
柳姑娘闻声,乖觉地下身行礼,面上透出标准的欢喜神色:“奴谢小官人赐姓。”
“莫要多礼了,这本没什么的。”庭悦心中不忍,咧嘴冲她笑了一下。
你看,运气好点像庭悦,穿越了,碰上个当官还不错,当爹也还行的父亲,自己才有机会摸到一点自由,且这种自由还意味着你得经常碰见像邱公子一样牛马玩意。
运气不好就像这位柳姑娘,被卖了,靠着一副不错的皮囊,从头到脚都按着男人的喜好做改造。改造完了还不够,人还借着给你赐名赐姓的名头否决掉你自个人生前十几年或悲惨或快乐的时光。
她深知自己如今只能说是堪堪自保,也做不了什么,只得在心里祈祷这位柳姑娘千万不要哪天想得太明白,要晓得人的心思只要庸碌就会傻开心,人要是聪明遇到不平死活探索不出来那真是……唉,这种东西有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