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做生意的,马屁拍得响亮有力,楼修远最吃这套,面上的笑容盖都盖不住:“为官的不求你们记着我,大伙儿日子过舒坦,我也无憾了。”
众人进了包厢,几个孩子对着单子开始点菜,什么湘妃糕、松滋鸡、藕丸、千张扣肉乱七八糟地点了一大堆。
楼修远心里有个谱儿,点了六七个就将单子拿了过去,又给带来的每个仆从每人要了两个九黄饼,看到那单子上的报价皱了皱眉,对跑堂的挥挥手,示意他把掌柜的叫来。
他也不避讳这些个孩子,先让人把钱给了,才指着单子问:“江陵的粮价怎么涨得这么厉害?”
陶掌柜仿佛一下子被戳中了什么,说话突然带了哽咽:“楼大人,您是青天老爷,近两年莫说江陵了,整个山南东道有一大半都旱得很,若不是这几日年节官府不准讨饭,您在北湖三条街上走一圈,半刻钟能碰上十个叫花子。”
楼修远咬了咬牙,恨声道:“这事儿没人上报吗?本官卸任那年江陵就旱,户部不是给了五万银钱的粮,连各户的的粮种都另外留了一份。”
“大人,官府的事草民这个做生意的怎么晓得,新任的郡守大人是申国公卢政大人的堂弟,来我家吃饭从来都是赊账的。”他抬起袖子拭泪,“私人赊账便罢了,常常在草民的馆子大宴宾客,还赊。”
“混账!”楼修远的手死死捏紧杯子,昔年意气风发爱民如子的神采显露无疑,他厉声道,“本官在江陵郡呆了十几年,从一开始的渔村到卸任时成一方富地,这日子好过了一些本官就去了交州,混账!”
他脖子赤红,几个小孩子从没见过如此模样的父亲。
他一心治理江陵,自己成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那个“前人”也无怨无悔,吏部把他丢去更穷的交州做事依然尽心尽力,他攥紧了拳头,扶起泣不成声的陶掌柜,很深很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顿饭菜虽丰盛美味,但在楼修远极端的低气压下,几个孩子连拿筷子都小心翼翼,怕不小心就碰了父亲的逆鳞。
罢了饭,楼修远叫了马车带着孩子们直奔谢府:“你们可还记得谢伯父,当年他还抱过庭语的,为父去衙门里头看看账簿,你们在谢伯父家住一天。”
庭语和楼齐昀点头表示接受。庭悦见他俩对此无异议,且听起来谢家跟楼家很熟的样子,心里稍微定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