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用最稚嫩的话语说出最残忍的现实。
那是世人对女子的讽刺和嘲笑,认为一个无子之人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是在为旁人做贡献。
杨知月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她怔怔看着前方的男人,“……是这样吗?”
“不,当然不是!”盛怀安赶忙反驳,“老将军只是念叨我们两人未有子嗣,除此之外没提其它。我更是没有指望阿仁继承财产。你无需在乎关家那群蠢货,他们烦不了你多长时间!”
“骗子!”稚嫩的童声即刻打断。
盛怀安彻底恼了。
他转身朝阿宁发火:“你今日说得够多了,非要让你婶婶与我离心离德吗?你给我出去!”
阿宁全然不怕,她敢说便不怕别人呵斥:
“叔叔为什么要生气?这些话是我撒谎吗?那些婶婶就是这么说的,她们还说了更恶劣的话,她们说你早晚有一日会抛弃婶婶,她们甚至幻想自己的女儿代替婶婶的位置,成为你的妻子!”
“我又没有说错什么,她们是不尊重婶婶,更盼不得婶婶能够早死!”
“阿宁!”
这下连阿仁也受不了了,他眉头紧锁,困惑又恼怒道:“你为什么要讲这些?你有委屈,我们都知道,可又何必拿叔叔跟婶婶撒气。”
“我没有撒气。”小姑娘满脸倔强,梗着脖子不肯低头,“我是可怜婶婶,她对你是真心的,对叔叔也是真心的,可是无人尊重她,所有人都拿她的抱负当做玩笑,包括你!”
“我怎么敢?!”阿仁咬牙切齿,“婶婶已经是边塞实权人物,多少人在她手底下求生,我怎么敢啊!”
“你只是不敢,却不是不能。”小姑娘气到小脸煞白,她跳上椅子,站在高处指责,“在怀朔时我听得清清楚楚,人们都叫你小少主,都指望你将来接任婶婶的位置。他们将婶婶所做的一切看做你的产业,可凭什么呀?”
她哭着喊道:“凭什么你能得到这些,我却只能当个外人被推来推去?人人都呵责我的不好,说没有人说过你一个‘不’字,就因为你是个男子,我是个女子?!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不公平的事!”
“这对婶婶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
撂下这句话,她猛然跳下椅子,捂住脸哭着跑出正厅。
屋内无人追出去,更无人出声。
那是一种死寂般的安静,安静到一片落叶的声音都会伤透一个人。
“这一家子还真是各有心思。”
杨知月无悲无喜地评价一句,抬腿迈出大厅。
盛怀安抬腿便要追。
“你别过来,让我静一静。”
空气逸散着这句话的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