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老爷子虽然落魄,但曾经的傲气还在,哪里能见自己的弟子们去做下九流的刀笔小吏。
将人痛骂了一顿之后,又差人通禀,说要见杨知月一面。
“……”
“请您转告老先生,我也有正经事情要做,不是他说见就能见的。等我有时间再说这事。”
嗯,绝对不是因趁机拐带他的弟子们而心虚。
老爷子听到了回话,气得直跳脚,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也只能臭着脸回复:
“哼,臭丫头!有本事一辈子别来见我,等回头再见,我定不给她好果子吃!”
话语说得狠厉,语气却是轻松的。
弟子们不禁愕然,连着追问了几句。
“我啊,生死关都迈过去了,半截土埋到脖子,今天活明天死,那丫崽子纵使惹下滔天大祸,我一闭眼睛,与我何干!”
之前他还寻思着陛下能召他回京,如今想来那是绝无可能。
——士族容不下,陛下更容不下。
身前名,已毁;身后名,也无。
倒不如像那小丫头所说“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剩下这些年便让他由着自己的性子活上一场吧!
更何况……“她亲爹都未必能管得了她!我也少做那苦口的良药,逆耳的良言!”
前后都已经思量好,晁老爷子行事便爽快了些许。
先是借着采光不好的由头,搬去了宿舍楼修养,又闲来无事,在宿舍楼内乱逛。
行进在一尘不染的走廊上,他挑剔地巡视那些光亮的大块玻璃窗,又随意地打量那些四处悬挂的贴画。
接着,听到了朗朗读书声。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反求诸其身。”
老爷子:“《中庸》第十四章,”他冷淡点评,“过于简单了,”
刚要离开视线随意一扫,透过上方的玻璃窗,他又瞄见之前在城门口的那位小孩,“乐宁的徒弟……”
他喃喃低语,目光就此凝结。
正在听课的阿仁忽然觉得脊背一寒,他敏感地扭头,视野中却空无一物。
下课后,他拽着尹创同行。
一大一小正好撞上守在门口的晁老爷子。
“小朋友又见面了。”他笑呵呵地打招呼。
阿仁冷下神情,尹创则警惕地竖起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