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他还以为，是闵炳变了，世俗的大染缸把他染黑，书生特有的清高渐渐倾向于对权势地位的追求，这才“识时务”地拜入六皇子麾下，借着六皇子这根高枝往上攀爬。

而今细想来，或许是他错了，并且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皇帝又长长叹一口气，问：“安儿何时到？”

容嫔这才答道：“臣妾方才去御书房请人，却被御书房的人告知，五皇子已经出宫了。”

“呵……呵呵……”

皇帝兀地笑两声，他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冲刘公公道：“将殿内其他人都遣散，只留下你和容嫔。”

“是。”

刘公公应一声，顺从地将寝殿内伺候的几十人全部赶出，不消皇帝吩咐，去把门窗关严了，才折回来，小声道：

“陛下，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去拿纸笔和玉玺来。”

刘公公麻利地取来纸笔，铺于桌上，容嫔忙帮衬着用压纸石将四角压住，只见皇帝提笔，于最右边题“遗诏”两个大字，看得容嫔和刘公公同时心一抖。

皇帝手上却稳稳当当，他一笔一划，不疾不徐，写得认真也缓慢极了，寥寥几十字，足足写了半刻钟的时间，写到最后一笔，刘公公已然眼眶湿润：

“陛下，您这病，休养几日便会好了，这遗诏，哪怕是再晚上几年写也来得及。”

“朕只怕再晚，便来不及咯。”皇帝苦中做笑，将笔一丢，“盖上玉玺后，将它藏到暗格里去，如果朕老死，就让它烂在暗格里，倘若是哪日遭了意外横死，务必将其取出，告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