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鬼子大尉远去,留下指挥战斗的治安军营长逐渐收起了脸上那毫无感情色彩的笑,问身边人:你一直在村里了吧?无错不少字估计还剩下多少?
手下答:没多少了,只剩下四五个点还没清出来,有没有漏来的不知道,估计也就十几二十个吧。
营长这才放下了心:不多就好。
两个留下的鬼子正在走过来,其中一个用生硬的汉语说:刘营长,你的队伍,为什么还不部署。
部署!部署!我这不正在这部署呢么?那个命令一连,在村子外围间隔设哨点火,务使敌人无一漏令二连,卡住村内所有要道路口,能点着的房子都给我点了,能照多大亮就照多大亮,务使敌人无处遁形!命令三连,解决那些顽抗之敌,务必全歼!随后朝鬼子一笑:太君,您看我这部署怎样?
鬼子满意点头:很好!
天终于黑了,可是,稀稀落落的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仍然没有停歇,村里有几个位置的战斗仍然在持续,持续到了现在。但是比起刚才,顽抗位置正在减少。
轰——黑暗中,有手雷猛然闪光在院子里,瞬又黑,接着是噼里啪啦的碎物坠落声,和黑暗中的痛苦呻吟。
院墙外,黑暗的墙角下,治安军排长摇晃脑袋,抖落帽子上的土沙,耳朵中的鸣响刚刚淡了点,一个手下便在他身后喊:排长,二班完啦!
透过墙上的弹洞,排长看着那一排黑黝黝的平房,那些黑洞洞的破窗黑洞洞的残门,还有黑黝黝院墙上的黑洞洞豁口,简直就像一张张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嘴。
怎么可能?三班不是说清了隔壁吗?无错不跳字。
草他马的四个屋子都通!肯定是通的!那屋子我明明用手榴弹炸过了!
让一班赶紧从后巷回来,别特么瞎忙活了!宁可让这几个鬼从后头跑了算了。
手下爬起来,顺着院墙匆匆往西头跑,刚刚进过大门口便是一声枪响,接着他摔倒在黑暗里痛苦叫唤,拼命往墙根下的黑暗里靠,惊慌过后,才发现这黑灯瞎火的一枪并没打中他的要害,但是他的一根手指头不见了,以后再也没法划拳行酒令。
龟缩在大门另一边墙下的排长叹了一口气:朝身后另一个手下道,去叫连长!老子不干了!爱特么谁来谁来!
你说不干就不干了?一个人影正在猫腰顺墙溜过来,后头还跟着一溜儿人影。
连长?
一排那边刚收工,过来就听你叫唤,叫唤个屁!
我特么不打了!生生折了半个排,连特么目标是几个还不知道呢!黑灯瞎火啥都看不见,这特么不是活送命吗?无错不跳字。
咋呼个屁!现在一排不是也过来了吗?无错不跳字。
这时,靠院墙在连长身后停成一溜儿的人影后头突然有人说:什么动静?那院里有人!
话才落,墙后喀吃一声响,明显是个金属物件撞击墙壁的声音,接着有个什么从墙头落下来,咕噜噜滚动在脚下看不清。
特么手雷!这喊声撕心裂肺,声震九霄。
黑暗中刺白一闪,轰——哗啦啦——
墙根下,连长和排长松开了抱住的脑袋,傻傻回头看,刚刚带来的一排,起码有一个班在后头的黑暗里哭喊呢。
排长再次摇晃脑袋抖落帽子上的碎灰,继续朝连长道:看着了吧?无错不少字不只那些屋子都是通的,我告诉你墙后这四个院子都是通的!这地方就是个填人坑!
连长喘着粗气还不待答话,突然听到这门前巷子另一边的屋里有脚步响,接着便是黑洞洞窗口里的射击火舌闪亮,两三支步枪在窗口中朝巷子里躲在墙根下的治安军人影一阵急速乱射,等治安军惊慌抬枪还击,屋里又没了动静,随后有治安军把手榴弹扔进了那窗,爆炸震荡得附近一片乌烟瘴气。
目标不是在墙后这趟平房院里吗?这边又是什么情况?连长爬起来便往回跑,同时急慌慌问跟在他屁股后一起跑的那排长。
这我哪知道?他们不可能绕过来啊?
先撤出去!走走走!连长奔跑在黑暗的巷子里朝所有的手下人喊着。
胡义靠在某个窗口边,听着院子大门外的仓惶奔跑声,低声问对面黑暗里的大狗:这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