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三,丁酉日。
“大人!大人!大人进宫了。”相府府卫不敢拦住郑达,只跟在身后赔笑。前两句“大人”是叫郑达,后一句“大人”说的自然是右相大人。
“我知道,我要见主母。”郑达目不斜视,不理府卫要拦不敢拦的尴尬,径直朝里走。
走到中庭,再往前走就是家眷后院,郑达不敢莽撞,对府卫道:“你去通报主母,说郑达有事求见。”
“邓综死了。”见过妇微,郑达突兀说出这一局,然后直瞪瞪看着妇微,试图从妇微的表情中找出些什么。
那晚相府后面的私会,与妇微见面的是邓综,而阿水从易青口中听来的话,这次邓综死在易青手下,也是因为想见妇微,托人报信,谁知事有不密,竟被右相得知。
不知妇微是否得到邓综要来的消息,若妇微得信却没等来邓综,一定奇怪邓综何以爽约。
妇微脸上一僵,身子不自觉直了直,随即用小指在鬓发间撩过,轻轻乜了郑达一眼:“郑大人说什么呢?”
妇微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郑达的眼,郑达心中了然,手下没听错,前夜邓综就是要去见妇微的,被易青半途截杀。
妇微那日已经得信,邓综最终没来,妇微一定知道邓综出了意外,因此在听到郑达给出的确切消息,反应并不大。
反应不大,并不代表没有反应。对郑达而言,轻微的表情变化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主母没觉得邓综的死很奇怪吗?”
“王都人口上万,每天出生的和死去的不知道有多少,有什么可奇怪的?如果邓综死得蹊跷,弼人府便该去查办,郑大人有闲来相府问这样奇怪的话才让我觉得奇怪。”
郑达被妇微反诘,不以为意,继续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邓综当年在王子府当王子伴学,与大人私交频密,不知何故突然被赶出相府。那一年主母已经嫁入王子府,想必知道些什么,因此特来向主母请益。”
“郑达,你什么意思!”妇微脸色一变,严词呵斥,声音却不大,克制着,压抑着,不让外面的人听到她的情绪变化。
“前夜邓综莫名其妙死在街巷,属下忽然联想起近一个月来,发生了不少事,死了不少人,绕来绕去都和相府有些关联,不免有些好奇,因此前来问问。”
“郑大人口口声声称我主母,语气却无丝毫敬意,是想欺相府无人吗?”
“不敢。”郑达恭声,“主母赐我以芷儿,认芷儿为女,且欲许婚,仅此一件,达心中万分感激,绝不敢有丝毫不敬。”
妇微颜色稍缓,问:“你想知道什么?”
“达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只有一件,达一直想问,却当真是不敬,因此不知该不该问。”
“你既然都说出来了,那就问吧。”
“王子成是谁的孩子?”
郑达直视妇微,不愿放过妇微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郑达想过很多种问法,比如先问为何王族子弟都以力大著称,为何独独子成不然?比如在相府后门私会邓综时,是有何事需要倾诉,为何事哭得泣不成声?比如为何右相对子成、子昭的态度截然不同?
等等。
但郑达最终放弃了这些弯弯绕绕,直奔主题。
子成是不是妇微与右相的孩子?
这个问题很关键,关系到阿广背后的大人物究竟是谁,关系到那夜溪畔的凶杀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