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不断抽搐着身体的沈汀年一声比一声绝望的叫着,声声泣血,却也喊不醒怀里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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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汀年醒时察觉到有人在动她的胳膊,随即有凉凉的东西涂在了她的手心,她侧头看过去,自己的一双手裹着纱布,月朱脸色惨白的在给她涂药。
原是昨日她在痛苦哀嚎的时候犹如失去了理智把自己的手抠烂了都不知道,直到晕死过去,虞司药等人摊开她紧握的双手才发现她掌心血肉模糊,也不知道怎么就能被自己的指甲抠到这叫人触目惊心的地方。
陷入悲痛之中的沈汀年丝毫没有痛感,她只是发了呆,目光也愣愣的,给她换了药的月朱喉咙动了动,红着眼眶也说不出话来。
可以说这一日一夜,整个知县府里没有人开口说话,他们像是一群丧失了语言能力的人,骤然间就都哑了。
每个人都沉默着做着事,元禧帝的灵堂设立在主屋里,谁也没有预料到会在这样一个简陋的地方置办丧事,可在他们一群人离京的那日起,再糟糕的一切又都是不算意料之外。
走的人不在乎身后的一切,早早就吩咐过他们,他埋在哪儿都是天意,也不必兴师动众的运回皇陵,带一抔土回去就行,只不过,交代这些的时候还是有些遗憾的,他怕葬的地方太默默无名……后人不会给他迁坟,就没有办法和沈汀年同葬一处了。
但这些隐秘的心思,没有人知晓,除了沈汀年。
连绵的雨幕下,西莲山一带全都罩着浓重的灰暗,沈汀年每一步都陷近了泥泞里,恶劣的环境,阴冷的天气却都没有影响到她丝毫,她提着脚步走在山路上,脑子里铺陈开的却是宽阔的大道,好像浓墨描绘的画卷从她脚下蔓延开,她看见了不远处的少年,踏马而行,所过之处繁花盛放,看到他站在玉石阶上,望着皇城的琉璃砖墙,看到他端坐在龙椅上,俯视万人……最后他身着红衣俯身而来抱起了在花树下等待已久的她,他极少穿红,却也为她穿过一次。
沈汀年一步一步的前行,脚下分明是无尽的荆棘,她无一不痛,可这份痛又叫她麻痹了心神,在震耳的哀鸣里听到了他的声音。
“年年。”
“我的年年……”
“我会等你。”
此后青丝成白发,红颜骤老,沧海桑田也只等着同你相聚,我也会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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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日到来,阳光洒入院里,安静祥和的不染一丝尘垢,白飞冉踏入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进了一座空宅子,甚至有一瞬间怀疑前面领路的陈落不是真实的人,因为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庭院唯一的一棵树,是大樟树,他是先看见的树,才看见的树下之人,距离他在庆历年间见到沈汀年,已经过去了八年,距离他建元二年在燕熙堂初见她,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六年。
他缓步走下台阶,望着在庭院中心坐着安静看着手中书卷的人,这一刻才惊觉了岁月的魅力,会消除一些东西,也会沉淀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