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边软椅上睡觉的人,倒是能瞧得更清楚了。

单薄得像是纸做的,面色有些青白,双手环在胸前是个自我保护也是个防备的姿势,靠在椅子上微微仰着头睡着,于是能看到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以及……下巴和下颌线真是有点过于消瘦了。

“他怎么……”沈循开口。

也不知道是因为情绪所致,还是因为一路连夜开车过来的疲惫所致,沈循的嗓音有些哑。

沈循闭上嘴巴,默不作声地吞口水润了润嗓子,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干哑,然后才又开口道,“他怎么这么瘦了,怎么憔悴成这样。”

苏浙觉得自己睡得很沉,那么那么沉,感觉像是眼皮子都被重物压着似的,睁不开。

不止眼睛睁不开,好像周围的声音也变得不明晰了,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拖长的音节,自己就像是被浸没到了水里似的,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这样的黑沉持续了很久,自己应该是睡着了,但又好像睡得不是很沉,可是又醒不过来,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蒙了一层膜似的。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然后一道声音,清晰的,破开了这些宛如被浸到水里时会听到的声响似的。

这道略略沙哑的声音像是破开一切得利剑。

一瞬间,好像将苏浙的心脏,他的情绪,他硬撑的坚强的伪装,都刺了个对穿。

一切好像都在这个人微哑的声音下,无所遁形。

阿循来了啊。

苏浙甚至尚未睡清醒,脑子里却已经有了这样清晰的认知。

然后在那一瞬间,就有一种释然的感觉,就好像被自己强行端着的,所有让自己感到疲惫的,在这一瞬间,好像都能得到一些放松了。

于是,因为耳朵能听到除了那宛如浸水之声以外的,他的声音。

然后眼皮子似乎也就没有那么沉重了。

苏浙缓缓的睁开了眼,起初的视线是朦胧的,再然后逐渐清晰,他安安静静地看向那道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了那个人。

明明穿着一身前来吊唁的黑衣,却也宛若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