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他的将军，明明才刚刚抵达狄道便已经判断出了米氏的倒戈，这如何能不令马旭震惊不已。

马谡当然不是瞎猜的，而源头却还是昨夜的这伙山贼。

身为陇西郡有头有脸的人家，养匪自重或许还能理解，但大肆抢劫来往的客商，这样竭泽而渔的行为，却是无法理解的。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世居此地的家族，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干出这样竭泽而渔的事情，而且还不怕被追究呢？

只有一种可能：他们需要在短期内筹集大量的财富，作为改换门庭的投名状。

甚至，马谡认为：大量的财富只不过是一块敲门砖，而这抢劫客商的行为，才是牛氏所需要的投名状。

因为，只有将这个把柄握在手中，牛氏才能彻底地将米氏掌控在手。

虽然马谡并不擅长以最深的恶意才揣测他人，但显然，牛氏和米氏这样的人渣并不在内。

看着马旭微微有些震惊的面容，马谡自然明白，自己的推断十有八九是对了。

“你那边也有察觉吗？”马谡随即继续问道。

“是的。”马旭立即答道：“米氏一族频繁地接触牛氏下属的家族，并且于近日已经与牛氏中人接上了头。”

“嗯。”马谡默默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李氏那边呢？有没有察觉？”

“这也是最怪异的地方。”马旭再度答道：“要说李氏没有察觉，那肯定不可能，可偏偏，李氏只是一味收缩，甚至将数条街区都让给了牛氏，对于米氏的作为，更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闻言的马谡却是立即便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辛、彭、李三族全部退缩，岂不是白白将地盘和权力全都拱手让给了牛氏？

这是做什么？

世家的斗争这么和平的吗？

说好的你死我活、不死不休呢？

即便一家不是牛氏的对手，两家联手，甚至三家联手，牛氏再牛又怎么可能顶得住。

要知道，就在十余日前，牛氏还只不过是排名第三的家族而已。仅仅是十余日的扩张，就能抵得过数十年的底蕴吗？

马谡是不相信的，马谡也更不相信世家会轻易让出利益。

略略踟躇间，马谡便已经知道了李氏的打算——这是要借自己这把刀，来个庖丁解牛啊。

这就是一场阳谋，李氏也好，甚至辛、彭两家也在推波助澜，为的就是让那牛氏在狄道、在陇西郡一家独大。

他们算定了，自己的到来，断然不能容许一个庞然巨物一般的世家大族在自己身边。

面对几乎一手遮天的牛氏，自己势必要对其下手。

这样一来，一旦自己剪除了牛氏这个大家族，为了地方的稳定，势必会对其他的家族采取怀柔的策略，其余几大家族也就能够安然活下来了，甚至还能在瓜分牛氏的过程中，得到不小的发展。

可以说，牛氏就是其余三族默契地抛出来的替死鬼，可悲牛氏还浑然不知。

“老狐狸。”马谡不由得摇着头叹息道。

尽管马谡已经看出了这些世家大族的谋算，可他却也不得不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

一来，马谡进入陇西，也需要牛氏这样的一个突破口；二来，仅仅是米氏的山贼，马谡便不可能放过米氏和其背后的牛氏。

只是，这样被人所操控的感觉，着实有些不爽。

马谡沉吟着，很快在心中做出了决定：牛氏自己固然要拿下，但其他三个家族，自己却也必须敲打一番。

必须要让他们明白一件事情：这里是大汉的天下，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给你，你不能抢！

很快，一个完整的计划便已经在马谡的心中形成。

“传令。”马谡收起了情报册子，缓缓起身对刚刚来到自己身边的亲兵校尉命令道：“大张旗鼓，于官道向狄道城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