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曳影,纱帐低垂,红妆嫁衣,倜傥对郎。
我坐在铜镜前看了自己许久,这嫁衣极美,金丝银线,做工精良。只是衬得我如此不伦不类,像个跳梁小丑。脸上狰狞的伤疤像匍匐在脸上难以除去的贝类,即便是再厚的胭脂都遮挡不住。
一股想要逃离这一切的念头油然而生,我不想,不愿穿着嫁衣站在他面前的我依旧如此丑陋,这便是自卑了吧。
“新娘怎么还不出去拜堂?”外面的妇人喊叫催促道。
我被吓了一跳,手心直直地冒汗,正色道:“嗯,就来。”
半个时辰后,蹲在聂成采药的那座山下,树林掩盖下的我哭的昏天黑地。我想嫁他,可我又不想毁了他。这南疆崇尚一夫一妻,若是嫁娶,便是一世的诺言,至死方休。我不愿成为他一世的污点。如今我出尔反尔,更是不齿,天下之大竟也无半点我的容身之处。罢了,此生若是牵着他的念想窝囊活着,倒不如干脆利落死去,快刀斩乱麻。
我拖着一条腿爬了许久,汗水凝珠从下巴滚落,终于爬上顶峰。
听着汹涌澎湃的瀑布声心中悲戚怆然,它在夜色中也颇有气势,大有吞吐河山之志。
乘着夜色,我苦笑一声,这山也忒为人性化,山坡的另一边便是悬崖,像是有人用刀劈开一样。解脱一般,我重重叹一口气,回头看看这万物,永别了,聂成!
却不想看到了五尺之外那同是一身红衣的他。只是此刻聂成的红衣不同于我,血迹斑斑。他汗与血交织的脸上,痛苦之色即便隔着夜色也还能清楚地落入我眼底,牵动我心底某处。
他在看到我的那一刻闭上了眼睛,直直地向后面的山坡摔去。我头脑发胀,眼泪夺眶而出,一种莫名熟悉的无力感四散,只有立在原处声嘶力竭高喊:“不要!”
他没事!随后赶来的幽墨接住了他。“你,真狠。”这是笔仙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而后他便将我的夫婿抱走了。
这山崖又空余我一人,我凄惨一笑,没有追上去,我不敢,不敢知道他为何如此,不敢想起他喂我吃药时手上的短划伤,不敢想起每次我吓他时他脸色异常苍白。我木木地杵在原地,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