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二月,连着下了几天雨,河面的薄冰刚刚融化,田间地头已经冒出一层青青嫩芽。

大盘口村的一株大柳树下,刚过了晌午就坐满了一群穿着薄棉夹袄的媳妇婆子们,正一边做针线一边嘻嘻哈哈的说闲话。

“看见了吗?那王媒婆又上田家去了,哎你说这可真是新鲜事,好好的秀才公竟看上了个寡妇,那胡娘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好运道……”

“可不是!听说聘回去还是做正头娘子,这胡娘子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哼,要是你能长了那一副妖妖娆娆的样子,那福气你也能有!不过田家老太太也是个狠人,为了十两银子就把儿媳妇卖了……”

“啥狠人啊,凭白得十两,不得咱们不吃不喝攒个一年半载?要我说,田老太太才是个明白人儿……”

一个背着木柴的小姑娘从众人面前走过,高大沉重的柴捆将她干瘦的身形几乎压弯成了一只虾米。

树下嘴碎的妇人们立刻笑嘻嘻的喊道,“田杏儿,你娘要给你找个后爹咧……”

小姑娘闷着头,默不吭声的从众人面前走过,身后的议论声有一句没一句的传了过来。

“胡娘子倒是好运气,这就要去享福了,就是可怜了这丫头……”

“就是,依田老太太那个狠心肠,前儿我还听说,把胡娘子嫁了后,就把这丫头也卖出去,给大户人家当丫鬟……”

“真的?这么小的丫头人家能要?”

“切,说是当丫头,谁知道是要卖去什么腌臜地方……”

女孩充耳不闻,背着柴穿过那些低矮错落的房子,七拐八拐,来到村西头一座简陋的低矮平房前。

院门前围了一圈篱笆,女孩推门进去,就听见屋里传来一个女人呜呜咽咽的哭声和说话声。

两个小孩正踮着脚尖趴在窗户上偷偷往里瞧,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娃听到动静回头,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笑嘻嘻道,“田杏儿,你妈偷人哩!我娘说你们母女俩都是贱人!”

小小年纪的女娃说着恶毒的话,脸上却没有一丝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