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尔菲埃痛苦的呻吟,不过随后又再次大喊。
「还……还没有结束!」
他举起了另一只胳膊。
在这种超出常规的气迫下,那波尔出流出了冷汗。
胜利已经毫无疑问,但那波尔仍然没有丝毫放松。
原因之一是对手拥有可怕的龙形躯体。
不过,在这样的外形下,他散发出来的“意志力”也绝不寻常。
德尔菲埃的身体被埋到腰间的岩石所束缚。
逃脱十分困难,但他的眼中没有露出怯意,视线如同箭矢般射向那波尔。
为了给予行动被束缚住的南天将最后一击,那波尔举起了铁锤。
「汝为什么要逼老朽做到如何地步……不明白。」
「……啊,工人是不会明白的。这个国家的惨状,贤人们不会记挂在心。这个地方终于出现了变化的兆头就是我们“魔族”!」
德尔菲埃周围的石岩开始「咯吱咯吱」的出现裂纹。
那波尔目瞪口呆。
不是用打击破坏岩石。在身体完全被岩石固定住、毫无缝隙的紧密接触状态下,他想要强行弄碎岩石。
(开玩笑吧!这是怎样的怪物!)
魔力已经耗尽,但那波再次挤出了力量向德尔菲埃的头顶挥下铁锤。
德尔菲埃用来抵御这次攻击的胳膊折断。
失去了两个胳膊,他的眼神仍然没有死去。
「你这家伙!差不多就行了吧!」
那波尔不由得亢奋起来,不断挥击铁锤。
每一击都拥有击溃重甲骑士的威力,但德尔菲埃一动不动的持续忍耐着。
鳞片碎裂,血液喷出,即使骨头折断,德尔菲埃的气迫仍然不变。
那波尔气喘连连。
虽说他的魔力消耗殆尽,但德尔菲埃的坚固程度大概也超出了城堡。
「这个魔物……!顽固也要有个限度!」
「我不能输!」
德尔菲埃再次咆哮。
同时吐出了断在嘴里的牙。
锐利的牙刺入了那波尔的肩膀。
「啊」
面对出乎意料的奇袭,那波尔的反应也慢了一拍。
拔下、扔掉刺入肩膀上的牙,那波尔脸带愤怒的举起铁锤。
「毁灭吧!怪物!」
那波尔向铁锤的前端注入了最后的魔力。
铁锤的前端变成了锐利的圆锥状。
「这样就结束了!」
铁锤以斩裂空气般的气势挥下,深深的刺入了德尔菲埃的胸膛。
这次攻击本来是瞄准他的脑袋,但由胳膊被牙齿刺伤,手上的动作歪了一点。即使如此仍然造成了致命的伤害,德尔菲埃爬虫类的眼睛中终于失去了光芒。
吐出了大量鲜血,他就此殒命。
没有临终的弥留时刻,安静的步入死亡。
「……结束……了么?」
那波尔下意识的自言自语道。
不知为何,几乎没有“胜利”的感觉,不如说“摆脱了”这样的安心感更加强烈,那波尔突然坐到了地上。
「……哎呀哎呀。到了这把年纪,老朽也」
花费了意想不到的力气,体力也所剩无几。膝盖已经使不上力气,但在魔导具之靴的帮助下,勉强还能走路。
马上用布缠住了被牙刺中的伤口。
「那么伦德伦德骑士的小家伙们怎么样了呢。」
如果他们能够战胜乐人的部下,那波尔就打算束手旁观。
不过要是他们即将失败,那波尔就必须确定下一步的战略。
战斗,还是撤退
单身战斗是愚蠢的举动。“工神的铁锤”十分强大,但他也不打算亲身尝试“乐神竖琴”的威力。
如果决定撤退,比如那波尔以自己不参战作为条件,与乐人方交涉让他们退出浮游庭园,大概也是一种妥协的办法。
(嘛,只有老朽一人的话,能做到什么呢)
暂且渡过了眼前的危难,那波尔轻松的考虑道。
他的轻松只是因为背负的东西不多。
没能调查夏亚鲁尔僧院着实遗憾,但等待下次机会就好。
那波尔一直以来的目标都是魔导具的制作和应用。他没有特殊的主张,也觉得政治上的博弈怎样都好。
那波尔看重的是魔导具研究本身、确保所需要的资金和人才、可以进行实地实验的环境以及探索新的可能性。至于萨安托罗夫会变成什么样,他没有半分兴趣。
极端而言,即使对魔族,他也觉得「无所谓」。
因为魔族化后会丧失制作魔导具的能力,所以他自己没有丝毫变成魔族同伴的想法。在将新魔导具用于实战的测试中,魔族是个刚好不错的对手,所以那波尔和他们有过数次交手。
那波尔转身背向了一半身体沉入岩体中死去的南天将,朝伦德伦德骑士团的战斗地点走去。
在他的视界中突然闪过了一个人影。
想到「又来敌人了」摆出迎敌架势的瞬间,那波尔解除了警戒。
「……什么嘛。连你也来了么?不曾想你居然是乐人的同伴。」
这个人物与工人那波尔、圣人克拉尼恩保持着距离。
但也不是敌人。
基本上平时处于中立的立场,被认为对“人类的争端”没有兴趣。
那波尔笑嘻嘻的走到了他的身边。
外表是高个、面容温柔的青年。不过他的真身比那波尔还要年长。
「对魔族的警戒,终于连你也行动了吗?不过,我刚刚打败了南天将。」
那波尔如同寒暄般的说道,从他的身边走过。
此时传来了青年稳重的声音。
「工人,居然在此地相见,这是何等的缘分请让我问一件事。我知道你和圣人之间存在共同进退的关系,你如何看待圣人的目的?」
那波尔哼了一声以示回应。
「那家伙的目的没有所谓。那家伙是老朽工房的大客户。老朽的目的是研究和发展魔导具,为此要收集必须的资金和人员,所以和圣教会结成同盟比较方便。你又是为什么站到雪莉露那边?」
随意一问,但那波尔早就料到了答案。
为人高洁的他,大概会说出“看不下去”或是“不能继续放任魔族”这样的理性原因。
至少,他不是为金钱或权力所动的人。
「我也看不下去了呢。」
听到了自己所料想的答案,那波尔笑得晃起了肩膀。
然而,在这之后
从那波尔的背后,胸口处传来了意外的冲击。
那波尔怀疑的看向自己的身体。
自己胸口处有一个足以让脑袋通过的巨大“空洞”。
须臾之间,知觉没有感受到发生了什么。
胸口的中心感到的热度如同沸腾的铁水。
发愣的看向突然流出的大量鲜血,那波尔自然的跪了下去。
「啊……?喂,这是……」
声音因从嘴里流出的血液而显得嘶哑。
身体无法行动。
大脑发出的指标无法传达给四肢。
视线歪曲,意思坠入了黑暗。
青年的声音渐行渐远。
「我对你们人类的这种存在方式已经看不过去了。你们应该有更大的改变。所以,我站在了有志于变革的他们一方。」
那波尔已经没有理解这番话的思考能力了。
握着工神的铁锤,他倒在了血泊之中。
死亡突然到来
经年累月的身体让那波尔非常了解死亡。
不过,在当前的这个瞬间,他已经无法察觉到突然到来之物就是名为“死”的现象。
就这样一声不响的,“工人那波尔”迎来了自己的终结。
转入黑暗的意志深层,他在死亡之际所想到的是倒下之前看到的“龙人加尔多拉”的温和微笑。
◎
阿尔凯因和露易丝伦德的战斗还在激烈的进行。
切糕刀和两只短枪来回交错,完全没有旁人介入的余地,金属碰撞的声音响彻黎明时分的夏亚鲁尔僧院。
两人的剑术只在伯仲之间。
阿尔凯因利用自己身体轻小的特点,随心所欲的摆布露易丝伦德。
但是难以做出致命一击。
「露易丝,太可惜了。如果你能正派的生活,凭借你的本领,得到的就不是恶名而是赞誉了」
尽兴的剑刃交加之后转为了互相怒目而视的局面,阿尔凯因不由得说出了这番真心话。
露易丝伦德的强大不仅是依靠魔导具的力量,他的使用着精良的武器,但即使换成别的武器也能保持同样的强大力量吧。
露易丝回以冰冷的眼神。
「比起赞美,还是恶名更容易养家糊口。本来我们在圣教会中充当的作用阿尔凯因,你也应该明白吧,组织中必须要有人做脏活。」
「某种程度上的确如此。不过你们的残暴超出了必要的限度。是杀人过多而麻木了么,还是你们扭曲的认为“活在世上是所有人的不幸,所以杀害反而是救赎”?」
听到阿尔凯因的话后,露易丝伦德楞了一下。
阿尔凯因很清楚。
伦德伦德骑士团是受雇于圣教会的佣兵部队。
其中的大部分成员都是被圣教会保护过的战乱孤儿。
圣教会运营着许多养育这种孩子的设施,所培养的人才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