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次动乱,阿尔凯因希望埃鲁福尔王族公布虚假的消息。
也就是,对外保密“魔族的存在”,关于“还流的轮环”的消息也是同样。通过情报控制让外人以为“王族根本没有被夺取”。
被宫廷雇佣的魔导师暴走,在开发魔导具的过程中发生了爆炸事故。阿尔凯因希望这次的事件按照这样处理。
中庭的尸体就是事故的受害者,被变成人偶的人们也只是受到了暴走魔导师的操纵而已。
实际上,万幸的是尸体大多是露娜丝缇雅的魔族部下,对埃鲁福尔的人们来说素昧平生。
当然,和国王和王弟一起被囚禁却又没有被变成人偶的一部分官员知道事情的真相。
为了尽可以隐瞒真相,阿尔凯因请求了王族。
即使站在王族的立场上,“被某人夺取了王城”也是国家的耻辱。而且在不想给周围国家可乘之机的想法上,双方的利益一致。
事情的经过仍然处于调查中,不过这个名义上的调查恐怕永远都找不到真相。
魔族的事情,即使再怎么隐瞒也终究会被发现。但是,尽可以的隐瞒似乎也是六贤人的方针。
如果谋求强大力量的人都自行想要进行魔族化,可以预见状况将进一步恶化。
这一系列的事情对阿尔凯因方肯定相当重要吧——但对菲诺来说却怎么都无所谓。
她的眼中只有赛罗。其他的一概不管。
赛罗很重视阿尔凯因等人的事情,所以他才会把阿尔凯因当成同伴。赛罗对王族表露出敬意,她也同样的尊重王族。
然而,如果有人胆敢加害赛罗,或是意图分裂菲诺和赛罗关系——她会毫不犹豫的排除。
不管是魔族,还是一国的公主,菲诺绝对不会胆怯。
只有这份强烈的思念,她深深的藏在心中。
赛罗和伊莉娅德在不知道菲诺内心活动的情况下平静的交谈着。
「真的很报歉,赛罗。本来的话,你们是拯救了国家的英雄,即使没法用更加豪华的晚餐招待你们,也应该授予重大的表彰——但如今的王城变成了这副样子。父王和塞尔班大人也想对你表达诚挚的谢意。等忙过这阵子,我想好好的……」
「不,那么显眼反而会照来麻烦——像这样有的吃有的住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本次的动乱不能对外声张,阿尔凯因似乎也想尽可能隐瞒起来,你们的口头感谢就足够了。」
如此回应的赛罗无意于名誉。不是功利心淡薄,而是完全没有。
如果是同时代的其他少年,肯定想引人注目或是以出人头地为人生目标,不过赛罗却可不思议的没有这种想法。
简直就像是经历过一次人生的豁达老人。
没有野心,并不意味着对人生无常的感慨,仅仅当成一个观察者。
他预见到了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并且一心向前的成长。
这种大人的思考方式,由菲诺来看完全想象不出他只有十四岁。
伊莉娅德肯定也有和菲诺同样的感想吧。她看着赛罗的眼神中丝毫没有因他“年幼”的轻视。
两个人亲密到让菲诺不禁感到窒息的谈话还在继续。
「说起来,沙夏最近去哪了?王城解放后,我也没有机会去中庭,一直没和它见面——」
伊莉娅德的笑容如同花朵般绽放出来。
「啊,由于这几天总在下雨,那个孩子在我房间旁边的小屋里,大分部时都在悠闲的睡觉。沙夏呢,其实非常懒,置之不理的话,甚至会让人担心到它会不会因此运动不足的程度,性格也是无拘无束……所以,我听说从黛那斯克到傅丽叶期间,它驮着你们连续数日不停奔跑的时候,惊讶得目瞪口呆。真是的,我总是被它帮助。」
「沙夏,跑得非常快。」
缇亚涅丝在赛罗的膝盖上小声说道。在同伴之外的人很多的地方她似乎有些认生,因此在王城里显得微妙的老实。也有可能是长时间的稳定生活让她的生活节奏变慢了吧。
赛罗抚摸着她的头发,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嗯,很快呢。本来应该花上两周时间的路程,只用了五天就赶到了——伊莉娅德大人。沙夏肯定是想对你报恩。维奥莱告诉过我,帮助了尚且弱小的沙夏的就是伊莉娅德大人吧?“救命的恩人”,果然对沙夏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赛罗在说话的同时,脑海里大概也浮现出了“阿尔凯因”的身影。对赛罗来说,他才是真正的救命恩人。
菲诺经常会想“阿尔凯因是雄性真是太好了”。如果阿尔凯因是雌的,菲诺就不得不对赛罗的救命恩人保持戒备了。
一边听着赛罗和伊莉娅德的交谈,菲诺一边沉默的把食物送进嘴里。
食不知味。而且赛罗他们的对话也渐渐的远离了意识之外。
菲诺只是死死的盯住了不断聊天的赛罗的侧脸。
伊莉娅德坐在赛罗的另一边,在菲诺眼见的范围内时隐时现。
每当她的样貌出现时,心里就咯吱作响。
(赛罗……不要用温柔的视线看她,你只看着我就够了。只要是为了赛罗,我什么都可以付出。我是赛罗的,赛罗也是我的。绝对不能会赛罗交给其他女人……)
「……菲诺。菲诺。为什么发呆了?」
——赛罗蓝色的眼睛显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菲诺。
注意到他投来的眼神,菲诺马上回以微笑。在瞬间更换表情方面她可谓一流。
「——啊,报歉。我稍微考虑了一些事情。怎么了?」
从赛罗的另一边,伊莉娅德探出头来。
「是在说你的事。菲诺是多利亚尔德家的千金吧?我还听说是米斯特哈温德的领主奥尔德巴大人的养女。说起多利亚尔德家族,在为埃鲁福尔工作的所有贵族当中也算是世代的名门——你居然会与赛罗一起“私奔”什么的,真厉害呢……」
伊莉娅德的话让赛罗不禁露出了苦笑。
「不,我们不是私奔,而是好好的获得了奥尔德巴大人的许可——是吧,菲诺?奥尔德巴大人已经允许了吧?」
被问到的菲诺微微歪了下脑袋。
赛罗没有通知菲诺,准备离开米斯特哈温德踏上旅程的前夕——
菲诺确实从养父奥尔德巴口中得知了赛罗的旅行计划。
「虽然他没有直接说“可以”……他告诉我要“选择不会后悔的道路”。啊,但是,他还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呢。“如果不告诉你,之后会导致很严重的后果”什么的……」
如今必须要感谢养父。如果他当时没有管赛罗的事,正如同养父所顾虑的那样,如今的自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举动。
伊莉娅德盯着菲诺的眼神不知为何突然闪亮起来。
「太厉害了!就像是在剧场里上演的爱情故事一样呢。超越身份差异的恋爱、然后共同私奔什么的,太棒了。居然会被像菲诺这样又美丽又热情的女孩爱慕,赛罗太有福份了。」
伊莉娅德对似乎有些害羞的赛罗露出了笑容,继续不知厌倦的说道。
她的表情洋溢着憧憬和佩服,完全看不出任何负面感情。
菲诺突然轻轻歪了下脑袋。
「……唉?是同伴?」
「唉?什么?」
不小心老实说出来的内心感想在赛罗听来似乎有些难以理解。
「啊,没什么。」
菲诺马上用笑容掩饰了过去。
伊莉娅德在赛罗身边好像没有别的意思——清楚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后,菲诺姑且收起了敌意。
至于以后就要看赛罗的态度了。
伊莉娅德喝着豆汤的同时,闭上了一只眼睛。
「呐,菲诺。如果方便的话,之后和维奥莱一起给我讲讲之前故事可以吗?赛罗和菲诺是如何恋爱的,我很有兴趣——当然,缇亚涅丝也一起来吧?」
缇亚涅丝没有出声,轻轻的点了点头。坐在赛罗膝盖上的她基本上不会离开赛罗身边,而且对其他事情也兴趣盎然。
从平静的表情上难以察觉她心情,不过对长时间被束缚在“旅途终结的森林”里的她来说,外面的世界应该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刺激吧。
菲诺把嘴里的面包咽了下去,稍微思考了一会。
此时,赛罗从旁边插嘴道。
「菲诺,就这么做吧。我下午打算去帮助师傅一起调配药草。」
「哦?那么我和缇亚涅丝就去和伊莉娅德大人聊天吧?」
在准备晚饭前还有一段时间吧,菲诺老实的遵从了。
伊莉娅德的脸上一下子焕发了神采。
「我很期待!那么,我会准备好茶在房间里等待光临。」
吃完饭的伊莉娅德爽朗的挥了挥手,站起来去帮助还在负责盛饭的维奥莱。
她能干的背影与想象中的一国公主相差甚远。菲诺自己也经常被人说是“不像贵族的大小姐”,但这也部分是由于生长在乡村的缘故。在王都长大的伊莉娅德,不拘泥于世俗的性格恐怕是受了维奥莱的影响吧。
目送着她的背景,菲诺对赛罗小声说道。
「……是个好人呢,伊莉娅德大人。怎么说呢,没有公主的做派。」
「嗯。在黛纳斯克时也十分融洽的融入了街区的生活之中,我觉得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赞赏的话中没有流露出在此之上的其他感情。察觉到这点后,菲诺再次放下心来。
(果然,赛罗只会看着我……)
只要他不移情别恋,菲诺就有保持理智的自信。
被赛罗抱在膝盖上的缇亚涅丝用冰冷的视线仰视着菲诺。
「……要是互相打起来就好了。」
「缇亚涅丝直是的,总是说些奇怪的话。」
菲诺温柔的抚摸着像精灵一样的少女,声音突然降了八度。
看们她们之间互动的赛罗,似乎做出菲诺和缇亚涅丝正在亲切交谈的判断。
他把剩下的面包放进了嘴里,脸上仍然一副微笑的样子。
但是在笑容之余,他的侧脸上仍然残留着怎么也隐藏不出的忧愁。
这份忧愁的原因,菲诺弄不清楚。三天前与露娜丝缇雅的战斗,在自己沉睡期间似乎发生了“什么”,虽然菲诺察觉到了这点,但阿尔凯因却没有相告。
而且,赛罗自身好像也不记得当时的情况,菲诺很清楚他的迷茫。
他忧伤的表情同样极有魅力,但是如果力所能力,菲诺还是想用自己的力量拯救他。
这样一来,赛罗肯定会更加感觉到菲诺“对自己来说不可或缺”。
——她对赛罗的爱情已经有一点儿扭曲。
只有一点儿。
至少她自己有这种程度的自觉。
(……但是太好了。伊莉娅德不是敌人。不用让维奥莱伤心就可以结束了——不过,因为赛罗太可爱,我必须要把他牢牢抓住。)
菲诺一边如此想着,一边用连虫子也不忍杀死的清秀微笑面向了赛罗。
吃完午饭的赛罗也对菲诺回以微笑。
从他的笑容中不难看出对菲诺的全盘信赖。
所以只要赛罗不主动背叛,菲诺绝对不会背叛他。
这就是她直率的爱情。
◎
吃完简单的午饭后,阿尔凯因回到房间休息。
房间里只有阿尔凯因、霍克艾和西兹可三人。
赛罗去帮助亚奈特的药剂师工作,菲诺和缇亚涅丝似乎去和伊莉娅德加深交情。
西兹可也收到了邀请,但她似乎有别的想法,最终没有同行。
如今范达尔派的三名魔导师凑到了这里。
刚刚在食堂里,伊莉娅德和菲诺把赛罗夹在中间、面带微笑互相交谈的样子牢牢的印在了阿尔凯因的脑海里。
她们的样子不禁让阿尔凯因感到了正体不明的寒意,没有凑过去的勇气。他来回晃着视线,为伊莉娅德是否会出现万一而感到不安,最终食不知味的吃完了午饭。
肚子虽然满了,但却没有吃饭的舒畅感受。
伊莉娅德表现的普普通通,但菲诺曾几度睁圆了眼睛。
「……这都是什么事,害得我的心脏越来越差了,那个孩子。」
「阿尔凯因大人太夸张了吧。以围观起哄的心态来看的话,不禁让人感到醋味十足心跳加速呢。」
脸红起来的西兹可和混身颤抖的阿尔凯因恐怕担忧的次元都不相同。
在床上坐起上半身的霍克艾一边默默的笑着,一边抚摸起自己的下巴。
「他们本人能够幸福的话,就不会注意到周围的人吧。前几天的战斗中,赛罗也曾被判断为十分危险,他们两个说不定意外的是同类呢。」
这番话让阿尔凯因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同类吗,能和那位菲诺普通交往的,我觉得应该只有像赛罗这种人了吧。明明作为魔导师我要比他强上百倍,但却觉得无法与菲诺为敌。」
「啊,她比你更加忠实于动物的本能呢。独占欲这种感情可是相当强大的欲望。像你这样有常识的人类——不对,是有常识的猫在气势上被压倒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霍克艾冷静的分析对阿尔凯因毫无帮助。
被赛罗折断的腿如今打着石膏被吊了起来。完全治愈需要一个月以上,现在的霍克艾连正常走路都做不到。
阿尔凯因在他的枕头旁盘腿坐下,隔着一个游戏盘与他相对。
西兹可在阿尔凯因的正背后,坐在椅子上眺望着盘面。
阿尔凯因和霍克艾用来打发时间的是一种名为“巴乌里”的游戏盘。
以对方的王为目标移动棋子,是对战型的智力游戏。
棋子有七种——盘面分为八行八列,共六十四个格子,在上面进行模拟战争。
己方棋子由以下几类组成。
一步只能向八个方向移动一格的王——巴乌里,一个。
一步可以向上下左右四个方向移动最多两格的左侍者——哈维,两个。
一步可以向斜方向移动最多两格的右侍者——拉尼,两个。
一步只能向左右移动一格,但在横向占据两格空间,只要没被打倒就能阻止对方行动的持盾步兵——沃里,一个。
只能运送一个棋子,向八个方向可以最多移动五格的马车——法利,两个。
一步可以向任何方向移动两格,但在被打倒后会变成敌方棋子的小丑——西尔比,一个。
无法自己移动,但只要还在盘面上,就可以让王的移动变为三倍的军师——克罗维里,一个。
这个游戏“巴乌里”的十个棋子分为七种,可以在被称为本阵的己侧前三列范围内任意布置。
游戏开始后,两人轮番移动的棋子,基本上“王被打倒就输了”,但在失去两种侍者和马车共六个棋时也会被判负。“失去士兵的王没有价值”,在这意义上,这种输的方法被称为“王之孤立”,是比起被吃掉王更加让人感到羞愧的失败。
首先打倒军师克罗维里,再追击移动变得缓慢的王“巴乌里”吗?
还是说,突然以王为目标强行进攻?
或是将王、军师、持盾步兵和小丑以外的棋子全都吃掉——
两名“西尔比”由于可以背叛所以能一直存在于盘面上,所以不管采用哪种战略,灵活运用这两个棋子更容易获胜。
打倒西尔比后,可能让这个棋子在周围的八个格子里的任意一个作为同伴复生。如果王的周围恰好有西尔比时,就可以利用它的背叛来取得胜利。
这个游戏看上去有些复杂,但只要记住规则,由于棋子数少也能放松的享乐。
阿尔凯因用指甲拿起了“哈维”棋子,打倒了霍克艾方的“拉尼”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