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淡淡的殷红如雨丝一般细腻,轻轻飘荡着,和着风的舞步和那寂静的旋律,错乱交织着,犹如一幅血色编织成的绝美画面。画面的中央,是那一袭白衫染上了点点红印,仿佛雪中寒梅,怒放着,而映照在场中人们日后最深的印象里的却是那优雅的贵族式笑容和那不断传来的阵阵阴寒。
刹那,既是永恒。
这些人至死都忘不了那深沉的仿佛压抑着血腥的疯狂低笑,那仿佛充满了自嘲的绝望低笑。
然后是,那霍地爆散开来的十四朵血红花火,那绽放着人世间最鲜艳颜色的血花,仿佛天地间最圣洁的火焰一般,净化了他们的灵魂和最后的痛楚,如果他们感觉得到的话。
而就在这一瞬间,这世界上原本只有一百二十四个的白银剑士只剩下一百一十个,一切只在一瞬之间,不消说那些武技平平的人们,便是岚儿又或者加罗耶、寇妮芬丝也只能看见那飘荡的一剑轻轻刺出,然后一切便已结束。
圆睁着的双眼说明了加罗耶此刻的心情,如果说刚才形势大变给他的感觉是惊愕的话,那么此刻便是震惊,极度的震惊!
一剑!
只一剑便将十四个白银剑士秒杀!
这是什么实力?
这是什么实力!
圣级与白银级别的差别也不是这么明显吧?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而此刻加罗耶更坚信适才的“吐血”分明就是个阴谋,眼中腾起的怒火充分的述说了加罗耶此刻的心情,而那一闪而逝的欣喜,更是明了了这家伙恐怕更在意的是幸好适才不是自己亲上吧,否则的话,现在躺倒在那里便不只十四具尸体,而是十五了。
情不自禁地收起弑神,抗在肩上,闭上眼,当那夹杂着些许陌生的血腥味再一次涌入鼻端时,脑海中腾现出的画面瞬间切换,那走马观花般幕幕流转的是一张张同样沾满了血腥的脸孔,熟悉的,不熟悉的,认识的,不认识的,慢慢的,染上了一丝狰狞。
唯一不变的,是手中的剑,那闪烁着淡青色光辉的皇剑风之哀伤,被魔女诅咒的不祥之剑,那染满了血色的弑神,还有那被紧搂在怀里的那一道不曾断绝的淡淡幽香,直到,那一道眩目灿烂的金芒晃花了我的双眼,我最后的记忆里那光明中唯一的模糊倩影
那嗜血的冲动竟是减少了许多,然而,另一种深沉的绝望却让我差点发疯,胸口如遭重击,心田仿佛被郎玛山紧压着一般无法呼吸,脑海中那空白得只剩一片虚无的绝望疯狂地刺激着我的手,仿佛世界崩溃了般只想毁灭一切的冲动不断涌上心头,直到突然感应到骤至的杀气而自然而然挥出的那一剑“风痴”。
从我突然吐血到十四剑士偷袭到被我斩杀于剑下,说来冗长,其实不过片刻间之事,见我没事,岚儿情不自禁地一声低呼,仿佛松了口气似的竟是就这么坐倒在地上,低声哭泣着。
心里陡地掠过一丝不祥,而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那如流星般骤然亮起的,是仿佛被遗忘的绝然,那一丝绝望的灿烂闪烁,那迅若流星疾驰而过的,那晃花了彼此双眸的,是金芒?
仿佛嘲笑似的,那深藏记忆当中的,那仿佛被深深遗忘的,那再一次出现在眼前的,那一道夺命的金芒!
不知是为了什么,也许是被那耀眼的金芒所刺伤吧,那溅出的泪滴仿佛也染上了那残酷的金黄,那陡然卷起的一片青辉在那一片金芒中竟是如此渺小。
心口猛然揪起,嘴唇微动,弑神不可自制地颤抖起来,瞳孔陡地缩紧,脑海里不断翻滚着的那深深刺痛我的,却是那一份似曾相识的无力和那最后的淡淡笑颜
岚儿的身影,倏地模糊了,那陡然重叠了的淡淡倩影,那即使被封印了也从不曾忘怀片刻的,那仿佛始终萦绕于喉的,赫然是——
“凌!!”
那仿佛穿越了千年的呼唤,带着那一道青芒迅地扑去,仿佛多年以前,仿佛迟到了十年的扑了出去,骤然重迭的时间与空间,那似曾相识的画面,破裂
“殿下对不起”我的心霍地停止了跳动,那熟悉的话语轻轻传入耳中,静寂空旷的广场里霍地传来一声咔啦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就如锁链一般突然,断了。
“流风——断空月!”
一道紫芒从青辉中骤然暴起,那怒吼着疯狂的喧嚣,撕裂了寂静,穿越了时间的界限,在历史的尘埃中迎上了那道金芒。
静,是此刻唯一的感觉。
没有想象中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眩目惑人的暴闪,极亮之后便是极暗,人们忍不住纷纷闭上了双眼,而只有少数高手仍能眯着眼望着那风暴的中心。
“殿下”
紧紧地拥着岚儿,那仿佛失却了全部也不能舍弃的珍宝,却怅然若失,我知道,我想拥抱着的,是她啊是凌啊那个有着紫色眼眸的人儿啊,那即使记忆被封印后也不能忘却的人儿,那在我心中甚至比克莉斯姐姐更加重要的存在啊
“岚儿”轻轻地抚着女孩长长的秀发,虽只是片刻之差,前后心态却仿若天渊之别,虽然除了记起她的名字和那刻骨铭心的最后一瞥以外记忆仍是一片模糊,但隐隐着,却有着某种从前所没有的奇异触感。就像现在搂着岚儿,仿佛有一种奇特的熟悉感,那种感觉清楚地告诉我,面前的这个女孩对我的深深爱恋,那令人动容的深深依恋,虽然仍无法忆起,但身体却忠实的反应出对女孩的熟悉和陌生。
虽然并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但当岚儿倒在我的怀里,在生与死间徘徊一圈后害怕地放声哭泣时,我却再也无法再像之前那般无动于衷了。
而对于自己那熟悉而陌生的抚慰动作,更是让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变化,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一切的起因到底是什么?而这一切又会为我带来什么?
然而,这一切我却无法思考,无暇思考,我的脑海里已经被那淡淡的紫眸完全占据,我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念头,那汹涌的思念激扬澎湃,而杀人之后本应出现的嗜血欲望却没有如我预料中的那般出现。呃,也许应该说,它在出现的那一瞬间被已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感所淹没,强烈得我连抵抗的意识都没有便已经被淹没了。
这一切,都源于那道金芒。
瞳孔霍地缩紧,虽然力度速度都与之相差甚远,但这一击却分明便与我仅有的记忆中那轻易令我疯狂绝望的那一击相同,缓缓渡过一丝真气过去,由于有了上次的经历,岚儿的身体对我的真气免疫力基本为零,根本就毫不抵抗地将之轻易接收了过去。
轻轻松开岚儿,我缓缓转身,掠过无一例外满脸惊慌的加罗耶他们,视线往后越去,那是那一道金芒射来的方向。
加罗耶一阵错愕,忍不住也转头望去,却猛地失声惊呼道:“裨丝利特?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大家已经都明白了他的意思,被他称为“裨丝利特”的也就是原本学院内的“亚迪”老师,此刻虽是从容平静如昔,然而额角微微渗出的汗水却说明了他脖子上架着的那把剑绝对不是摆设,特别是这把剑的主人此刻双眼通红,一幅杀气冷然的样子的时候。
冰的毒,冷的牙,毒牙,这个总是从容优雅的像个贵族多过像个刺客的剑客,此刻他握着剑的手却如同之前的我一般忍不住轻轻地颤抖着,手中那把泛着暗蓝光芒的剑也仿佛他的名字一般吞吐着蛇信,牢牢地锁住它的猎物。
此刻的毒牙却是我印象中所未曾见过的,既不是刺客的他,也不是剑客的他,更不是那带着优雅笑容贵族式的他,甚至于也不是那个天梦城外那个疯狂嗜血的他,那时候的他虽然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但是却几乎全凭本能行动,更像是发狂的魔兽而不是人类。
而此刻,却是他清醒意识下的发狂状态,请原谅我用这种含糊不清的形容词来形容,但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词语来说明他此刻的状况了。
只是,现在的他却更加危险,双眼的怒火明明已经足以烤熟这世间的所有东西了,偏偏却又是这般冷静,极冷与极热两种截然相反的状态在他的身上同时出现,且同样强烈的表现出来,看得场中诸人直想吐血。
而就在这时,裨丝利特的嘴里突然吐出了一个词,“瓦蒂妮布莱德恩?”
声音轻轻的,轻轻的响起,然而,在此刻无人而空旷的场中却清楚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毒牙那骤然缩紧的双瞳更是清晰地映入我的眼帘,而那渐渐粗重的喘息声更仿佛绝佳的佐证一般替毒牙做出了回答。
“瓦蒂妮”毒牙淡淡的低笑声却仿佛带着沉重的哭音,那早已流干的双眼竟是感到酸涩,迷蒙的水雾中望去,朦胧中,仿佛那个倩丽的身影依旧在身前对着自己展颜轻笑
“殿下?殿下!你怎么都不听瓦蒂妮说话呢?”还略显青涩的小女孩轻轻地摇晃着少年的手,另一只手还不时的在他的面前晃啊晃啊的,仿佛气愤她的殿下为什么会不理她似的。
女孩的眼睛不是很大,却闪烁着亮晶晶的微微闪光,仿佛夏夜里天梦头顶上最闪亮的那两颗星星。女孩的脸色白嫩细腻,透着淡淡的红色,远远看上去仿佛一个精致的白玉娃娃,惹人怜爱。及肩的半长发如同女孩的年龄一般,介于少女和小女孩之间,随着女孩的动作而轻轻晃动着,如同蔚绿色的波浪。
缓缓睁开双眼,看到面前的小女孩,少年微微皱了皱眉头,略有些不耐烦又似乎有些意外地道:“你怎么又来了?”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像平时一般冷峻,就仿佛那个严格训练自己的刺客老师一般,然而再次让他感到些意外的是这在其他人面前百试百灵的招数在她的面前却始终无法如平时那般自然。
难道这是因为面前的她,是自己的侍女?在这世界上血脉相连的亲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