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瑾之素日里寡言少语，唯有在喝醉以后才管不住嘴，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絮絮叨叨：“你唐叔那几条街的门面，都很老了，最近政府有规划，那边要拆迁，他的资产就要翻上几番了……有些人赚钱就是这么容易，活着就是赚钱，不像我们搞实业的，辛辛苦苦……辛辛苦苦啊！”

言颂一直在留意爸爸的情况，怕他磕着、呛着或是要吐，爸爸确实不容易，跟唐叔叔比起来真的要辛苦很多，可这世上绝大部分人都是很辛苦很辛苦的，赚得还没他多呢。

这也是言颂不喜欢参加这样的聚会的原因，他的工作忙得要命，别人却是只要在呼吸就在赚钱，跟这样的人比起来，是很容易心理失衡。

爸爸跟他们认识得太久了，关系也太亲近，已经不是单纯的比较而已，他甚至产生了占有的心理。

言颂跟爸爸的想法完全不一样，这一直都是他的烦恼之一。

父子连心，其利断金，父子不睦，是会被人趁虚而入的，所以不管心里是否认同，他唯一能表现出来的就是支持爸爸的决定，尽量配合他行事。

……

方玲珑那天晚上，总是听见家里有声响。

她以为自己神经衰弱，幻听了，尽量不去注意，可还是一夜都没有睡着。

早上五点多，天都还没亮，她实在是躺不住了，干脆起床，想着给大家做些好吃的。

刚走进客厅，她又听见声音了，于是绕着房子转起了圈，想看看到底是哪儿发出的声音。

工作室的门关着，却有光线透过门缝照了出来。

她以为是父女俩工作完忘记关灯了，打开门想把灯关掉，却看见茗雪坐在桌前埋头画图。

她走过去，见长桌上散乱地摆着好几张画好的图纸。

茗雪听见声响，还是坚持把手上那一块画完了才抬头去看。

“哎哟哟……”她保持埋头这个姿势工作太久了，一抬头，脖子和肩颈就疼得要命。

方玲珑忙伸手捧住她的脸说：“慢点，慢慢地移动动，妈妈扶着你。”

茗雪缓慢地转动脖子，缓解疲劳，张口问的是：“你还没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