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不相干的人……
傅酒酒嗓子里透出暗哑的笑意,她听到了什么,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薄西洲,她老公,她曾经乃至现在,即便努力说服自己,但心底深处仍是爱若生命的人,喜欢一个人,想要拿掉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何况深入骨髓,那是要抽筋剥皮的。
他曾将她捧在手心疼爱,他曾与她相拥交颈而眠,乃至于身体都缠绕一处,他的……出入过——最为深处,乃至他的血脉现如今还于她腹中,但此刻——
他却说她是不相干的人?
他说她是他不相干的人!
哈!
好笑,真的好好笑啊!
笑得——傅酒酒眼里几乎要流出血泪。
……
将一个放进心底,融进骨血的人拿出去需要抽筋剥皮,原——就是在此刻么?
抽筋剥皮,剔骨削肉,放血诛心——
……
“阿洲,你的手——”
一声的惊呼从旁边响起。
傅酒酒虽在极致的痛苦之中,但心里还是牵挂着男人,她仍下意识的顺着女人的声音,垂眸去看,那大概是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便又是极致的一种可悲。
先不说这,毕竟此后数年,傅酒酒都将一直活在这样的“条件反射”的极致痛苦之中。
无法抽离,不能剔除。
此刻所发生之事——
是——傅酒酒垂眸只见薄西洲握住她手腕的那一只大手,那所果露出来的皮肤,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起了红意,就仿若是过敏了一般地——
大片大片的红在他手背往上至手臂蔓延,同时生起疹子,那密密麻麻的红疹,骇人无比。
这——
是怎么了?
是……过敏吗?
“薄西洲,你过敏了!”
依照傅酒酒的医学经验,男人这应该是过敏,但……他怎么忽然会过敏?
这屋子里面有什么是会导致他过敏的?
在一起两世,傅酒酒似乎没听过男人对什么过敏啊——
先不管这些,此时该做的是即刻为他所救治。
别小看小小的一个过敏,严重起来,甚至会要人的命——
傅酒酒一手握住男人的手臂,她想将他往外面拉,去医院,快去医院……一时间,她甚至忘记这是怎么样的场合,方才,他们又是怎么样的对峙,但男人的生命珍贵过任何一切。
也或许,这是给予她的一次机会。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再做出更多卑微之事,尽管现在已经很低下,可始终说不出挽留。
他们之间的种种,表面似乎是从她开始,但深探,其实都是他,那么……为什么,他说开始便开始,他说结束,她还不舍——
不要!
可是——
现在,或许是一个契机。
要是能回头,要是能重来——
若是有误解,若是——
傅酒酒小手抓更紧薄西洲。
“松手。”
男人喉间却再滚落如此两字。
才堪堪从深渊走回一点点的心脏,又往下坠一坠。
傅酒酒僵住身子,但仍旧没有放,也许,她还可以,她还能再往下一点,反正,他不是也曾为她,低微至此,前世种种一一划过傅酒酒眼前,她忽然觉得,这一世,她放低一点也没什么关系,就当作偿还。
是不是偿还够了,他们也就没事了?
“老……”
傅酒酒干涩的唇瓣抿了抿,正欲开腔,旁边,女声却再落过来。
“傅小姐是么……”
“怎么你没有听到我的丈夫,他在对你说什么吗?”
“他让你放手……怎么,你是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有多么凶险吗?”
“你……”
还轮得到她说,又是谁给她资格,让她称她的男人作丈夫,傅酒酒胸腔里,戾气翻滚,快要压制不住,她要回过去,一句,“你住嘴,滚”的话,已经在嘴边,却终究散在女人的下一句里面。
“这间屋子,是阿洲待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是他的家,这里面的所有物件,亦是经过薄西家下人,层层关卡,严格把控,会令他过敏的,决然不会出现在这间屋子里面,否则,在场多少人要滚。”
“但……”
女人的嗓音轻轻柔柔的,似没有什么攻击性,仿若只是简单陈述,可……却足以叫傅酒酒心肝脾肺俱损!
“但傅小姐您是意外,我们婚礼的宾客名单之中并没有你,何况,阿洲他此时……也只是与你有所接触……”
……
所以……
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她傅酒酒,她是薄西洲的过敏源头。
薄西洲他是因为与她所接触了,所以身上才开始长红疹?
荒谬,几乎是荒谬绝伦!
怎么可能!
人……对人过敏?
好,就算真有这样的事情,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可他们怎么可能?
薄西洲对傅酒酒过敏?
嗯?
怎么可能!
曾为爱侣,如今却对对方过敏,引起身体应急反应,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不可能!
傅酒酒脸上一片不信!
“老公……”
她抬眼,想去看薄西洲脸上的表情,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一点什么!
他这新娶的老婆可真是奇怪,竟然为了赶走她,什么样的话都说得出来……好可笑——
是不是,是不是?
傅酒酒抬眸去看,她努力抬眼去看男人表情,可是,怎么那么的冷,那样的……无动于衷!
仿若默认。
沉默的默认。
冷漠的默认。
“可以回答我吗?”
“薄西洲,你回我一声好不好?”
“嗯?”
“你告诉我行不行……真的是这样吗?”
“你和我说……好不好?”
一声又一声,骄傲几乎被踩至脚下,换回的却只是男人手背,那红意更深,乃至他的脖颈之处,都开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