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蜀地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寺院里……我问方丈师傅……何为解脱……”他的声音近乎气若游丝,完颜蒲若不得不靠近他,才能听得清楚。

她认为他在倾诉什么真心话,听得格外认真。

她隐约察觉到了一缕可悲,也许心底里,她希望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在所有博弈的情绪背后,她对他有过一丝真的感情。

“他说……待我静心听完三千六百次木鱼声……再来思考这个问题……然我就跪坐在大殿的蒲团前……一声、两声、三声……十五声……四十声……”

他含着血腥味的气息扑在她耳侧,完颜蒲若听了很久,不敢相信他真的只是在数数,他竟完完全全忽视了她难得的悲悯。

她怒不可遏地后退了几步。

“来人!”

很快便有侍从鱼贯走了进来,有人端来了药,要往章月回嘴里灌。

章月回太清楚这是什么了,他闭上嘴不肯喝,但还是被强行灌入了大半碗药。

这不是毒药,而是补药,给他补充一些生命力,好再去接受新的折磨。

他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力气,猛地挣开了身上的束缚,抢过药碗摔在地上,捡起一块瓷片就往腕上划。

但他的手被完颜蒲若一脚踩住了。

“这就受不了了吗?”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不会杀你,我会将你流放到漠北做苦役,每个漠北的奴,都会被铁链穿透琵琶骨,像狗一样拴在墙上。奴隶主会在白天将你们放到渺无人烟的荒原上,你要日日夜夜劳作,将硬土一锄一锄开垦成田野,倘若做得不好,就会受到严苛的刑罚。在那里,你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没有人认识你,没有人见过你锦绣的过去,你背离了故乡,故乡也背弃你。章月回,你将以最卑贱的方式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