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孟知客会不惜一切救下你?”
听到“不惜一切”四个字,杜欢冰一样的面具出现了些许龟裂,但仍平静作答:“有一点把握。”
“在此之前你已经查出并确信孟知客不是普通人,对不对?”
“对。”
“那就好沟通多了。”路西法微笑起来。
他起身,拖着松松垮垮的黑色长袍走到杜欢身边,低下头同杜欢四目相对:“你猜得对,你的爱人并不是人。他本名贝尔芬格,是遗梦乡的主人。”
杜欢手不自觉地抓上石桌角,五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
主人——他曾想过孟知客并非凡人,或许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地位、权势,但没想到离谱到这个程度。
曾惨死在遗梦乡中的一张张脸突然在杜欢面前高速闪回,最后定格在何安念血肉模糊的尸体上,东辰那张绝望到极致的脸一下在杜欢脑中放大弹出。
一瞬间,杜欢感觉自己在冷冰冰的地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他一把捂住口鼻,强压下身体里翻腾的作呕感。
“他同你说过的遗梦乡来历也是真的,”路西法笑着直起身,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一句“遗梦乡主人”给杜欢带去了多大冲击,“当然,关于遗梦乡,世上不可能有比他更权威的发言人……”
杜欢突然一把扯住路西法的衣袍,声音沙哑:“他……是他创建了这个杀人游戏场?他——”
要是换个玩家在这里,这时候八成已经暴跳如雷地咆哮起来“他进副本做什么?以上帝视角看蝼蚁挣扎很快乐吗?”或者是“他明明每次都能瞬间结束副本,救下所有人,为什么他妈的每次都无动于衷!”
但杜欢问不出口,他死死攥着路西法的衣角,属于人类的道德感和对爱人的思慕几乎把他早就惶惶不安的精神撕扯成两半——他真的快撑不住了。
杜欢突然转头一把捂住嘴,但赤红的液体还是从他指缝间溢出,吓了路西法一跳:“你怎么回事!有这么震惊吗?!”
他看杜欢状态太离谱,把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翻过来倒过去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反应过来杜欢崩溃的点,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变出一方白色丝帕递给杜欢:“原来如此,人类在漫长岁月里果然演化出了足以自我约束的道德感。”
“但贝尔芬格不同,他不是一个群体中小小的个体,与此正相反,他是维序者,再说准确点,”路西法手轻轻摸了摸下巴,努力找出更准确的措辞,“他就是秩序本身。”
“你总不能要求秩序不杀人对吧。”
杜欢一顿,抬起头,似乎是有点会意。
“说直白点,你们人类社会中最穷凶极恶的罪犯也不如‘法律’杀得人多,对吧?”路西法摊开手,“但如果没有‘法律’……你自己想想看。”
“遗梦乡的存在原理类似,让人类来解决人类产生的妄念,调整和维持世间平衡,贝尔芬格要做的就是宏观监视调控,再偶尔出手引导人类剜掉一些可能变成积患的毒瘤。”
路西法冲杜欢挑挑眉:“所以发现没有?你每次跟他一起下副本,难度总是格外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