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符六年,九月初。
滨州,淳县。
大街上洒满了石灰,早晨焚烧过艾草的气味散去了一些,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灼烧味。官府前张贴着布告,却无人驻足观看。戴着斗笠的少女牵着白马停留,不多时便有衙役上前询问。
“官府重地,闲杂人等不要逗留。”衙役呵斥道。
“这布告是新贴的。”
少女伸手蹭了下未干的墨迹,看向门庭冷落的衙门,“乡间多有目不识丁者,官府告示应当敲锣进午,待到人群聚集再由专人宣读。贴一张告示在这里,却不召人来看,淳县新任县令倒是个掩耳盗铃的人才。”
“你是什么人?别在这儿信口雌黄!”衙役本以为她是个路过的江湖剑客,没想到她对这些东西轻车熟路,声音愈发地高了起来。
楚识夏拨了下斗笠,抬眼看着衙役,面无表情地说:“曹节暴毙宣政殿后,吏部尚未收到滨州新县令上任的调令。这张告示是在谁的指示下发的?”
——
一炷香后。
楚识夏拖了张椅子坐在庭院正中,斗笠挂在马鞍上,大马金刀地坐着。知县、县尉、县丞急匆匆地从门外跑进来,一边跑一边整理衣冠。三人对着楚识夏抱歉地笑笑,楚识夏也不怀好意地回了一个笑容。
“不知钦差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钦差大人恕罪。”知县俨然是三人之首,笑容满面地迎上来,“钦差大人何不进去坐?在下已经命人布下宴席,为钦差大人接风洗尘。”
楚识夏手里捏着一把花生,指腹搓揉开花生红色的果衣,舌尖衔起饱满的花生米,笑着摇摇头说:“这里地方大,里面恐怕站不下。”
知县一愣,八面玲珑的心思一转,便笑问:“淳县虽然地方小,这点地界还是有的。便是齐王殿下来了,也坐得下。”
楚识夏还是摇头,指指大门外宽阔的街面。
知县想起方才衙役通报的情况,心想这姑娘年纪不大,倒是不好糊弄,好在他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