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平平静的说了一句:“很好——”
这一重复的一句已经咬牙切齿了,随后他猛然转身,对着默不作声的军官们开喷:
“非常好!”
“这就是现在的忠救军!”
“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张安平愤怒的咆哮:
“一个个都把我当做圈养大的娃娃吗?”
最后他矛头直指忠救军监察处处长:“刘云峰,你说我是不是傻子?嗯?”
监察处长不敢吱声。
但张安平却不打算放过他:
“我记得你是青浦班的学员,短短几年从少尉到中校,是不是觉得就自己聪明?别人都是傻子?”
“面对一群日本人就敢带着五个兵往跟前冲,面对一个劫持你的奸细,你就敢束手就擒?你把我当傻子吗?”
张安平越说越气,嘭的一脚踹到了监察处长的身上,监察处长顺势倒下,心说就知道瞒不过,没想到瞅一眼就看见了。
此时恰好监察处副处长带人赶了过来,见到这一幕本能的就想往后缩,但既然张安平看见了,自然不会放过他,冷着眼盯着对方,副处长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来。
张安平问:“三押四,你怎么想的?”
“人、人绑起来,我觉得不会有问题。”
张安平笑了,冷飕飕的,一脚踹向了对方:“押送条例给我背!背十遍!”
副处长爬起来立刻高声背了起来。
张安平不理会背诵的副处长,冷冰冰的目光从监察处长身上掠过后,深呼吸一口气:
“既然奸细跑了,你就抵命吧!”
说话间便掏出了手枪。
张安平刚才让副处长被押送条例,所有军官心中都一松,认为张安平要高高举起轻轻拍下了,可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眼看着张安平已经推开了保险,这时候早就做过最坏打算的几人不约而同的出声:
“等等!”
而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响起:
“是我主使的!”
一共有七人在话音刚落的时候走了出来。
除了忠救军参谋长谭忠恕、副参谋长等六名忠救军高级军官外,徐百川也走了出来,相比于谭忠恕他们只是迈出队列的表态,徐百川是直接走到了张安平跟前。
“是我主使的——和刘云峰无关。”
张安平明显怔住了。
他望着徐百川,又望向了谭忠恕他们,目光中流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
这等于忠救军总指挥部一大半的高级军官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看着这七个人,张安平突然呵笑了起来,随后缓慢的抬手,枪口对准了徐百川。
张安平问:“你的反击?”
徐百川闭目:“是。”
谭忠恕却道:“区座,此事跟总指挥无关,是我擅自做主。”
但张安平的回应只有诛心的两个字:
“逼、宫?”
“不敢。”谭忠恕俯首。
其实谭忠恕现在憋了一肚子话想说,可现在的情况却让他的话说不出来。
他原本的想法是派出去的“信使”被捕后,面对张安平的质问,他便以“此时同室操戈,绝非忠救军上下所愿”作为回答,哪怕是被处置都心甘情愿。
从他成为淞沪大队的指挥一直到现在成为参谋长,数年的对日作战,谭忠恕见到了太多太多英勇的士兵怀揣着朴素的理想身陨。
为了那些阵亡的英魂,他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这便是他的初衷。
可信使跑了,他现在说这话却跟逼宫似的,这绝非谭忠恕所愿。
忠救军的灵魂是张安平,没有了张安平的后勤辅助,忠救军就是无根浮萍,在敌后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除非忠救军彻底的改名换姓、改头换面。
否则,忠救军最后会跟绝大多数非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一样堕落。
在民族大义上,很多的敌后抗日武装确实无愧于心。
可是,他们在脱离战场以后,很容易由兵变匪,或者说他们只有自带匪性才能存在下去。
毕竟,一支武装力量,没有后勤的支持是很难持续存在的。
新四军、八路军的不断扩大,是建立在根据地不断扩大的基础上,而中共在基层拥有极强的领导力,遍布根据地村镇的组织可以为八路军和新四军提供支持——即便如此,新四军和八路军的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
那些竖起各种抗日大旗的武装力量,他们却没有这样的支持者,没有生产能力的情况下,劫掠是唯一的路径。
可忠救军若是开始了劫掠,那凝聚忠救军军魂的核心就会破碎,到时候忠救军……那还是忠救军吗?
张安平其实知道谭忠恕的心思——不止是他,整个忠救军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比任何人都了解。
可此时的他却是张世豪,面对如此的谭忠恕,他只能愤怒。
“不敢?不敢的话你们都站出来要干什么?”
“兵变吗?”
张安平露出一抹冷笑:“我今天倒是要看看,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兵变!”
“忠恕,我的锅我自己背,用不着你为我挡枪!”徐百川一句话便为谭忠恕定了性,随后他直视张安平:“还是那句话,我不想看到同室操戈,不想看到大敌未除便彼此刀兵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