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云鬓微松,面色却极是红润光洁,不见丝毫倦怠。
景明月唇角便弯起柔婉的弧度,轻声答道:“本以为会心绪不宁,辗转难眠,谁知竟一夜无梦,睡得沉极,我也是方才将将醒来。”
她自己也觉惊奇,明明与那陶承睿此前并无交集,之前也统共见了寥寥几面,没说上几句话,却偏偏心生亲近,对这桩婚事毫无忐忑抗拒之意。
直至昨夜这出阁的前夕,她并未如旁人所说那般心生恐慌或是紧张难安,反而心神宁定,一夜安眠直至天明。
“这大抵便是天赐的缘分了!”景春熙拥着锦被坐起身,“表姐是不是已在悄悄期盼着宁国公府里的新日子了?”
景明月也随着坐起,顺手取过床边搭着的一件软缎披风拢在景春熙肩上,朝门外柔声唤了侍女进来伺候,继而偏过头略作思忖。
“往后倒不必一大早先紧着去请示婆母立规矩,只需一心一意伺候好夫君便是。”
她说着,唇角虽仍噙着笑,却不由得轻轻叹出一息,“只是想到日后诸事繁杂,再不能像如今这般,随时有姐妹长辈在身边拿主意,遇事没个即刻可以商量的人,心里终究有些没底。”
“这说的是什么话?怎就叫没个商量的人了?”景春熙闻言,立刻嗔怪地握住她的手,“便是不便时常回娘家,难道还不能时常来蓉恩伯府寻我、看望姑母?他宁国公难道还敢拦着不许你回娘家走动不成?”
“母亲也是这般说的。”景明月想到母亲的叮嘱,脸上那点轻愁顿时消散,笑容变得真切而明亮,“不过是想到从此一应事务都要自己亲手操持,终究有些不习惯。”
“你有什么可操心的?”景春熙笑着点拨她,“我不是早同你说过,承睿哥是个极有担当、事事筹划周全的性子?他既有主张,性情又温和,既成了夫妻,自然该同心一体,你若遇了难处,放心同他商量便是。”
正说着,门外侍立的丫鬟已端着铜盆巾帕鱼贯而入,为首的贴身大丫鬟笑着催促道:“小姐,郡主,快些起身梳洗吧。再耽搁一会儿,喜娘们就该到了,回头大夫人亲自来催,可就忙乱啦!”
这边都没洗漱完,门外便已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与阵阵欢笑声,以景大夫人为首,领着几位婶娘、喜娘并一众丫鬟仆妇,还有瑾姐儿几个浩浩荡荡地涌进了景明月的闺房。
方才还略显静谧的室内顿时被欢声笑语填满,变得拥挤而热闹起来。
“哎哟,我的新娘子哟,快些快些,吉时可耽误不得!”喜娘嗓门洪亮,满面红光地指挥着,“热水、香胰子、妆奁、凤冠霞帔都赶紧预备齐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