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正坐在房中,手指不经意间在榆木台面上划过,那尖锐声响仿若划在人心尖。
二十年前灵堂之上,王夫人那一句“珠哥儿就是被这些狐媚子勾了魂”,此刻竟如炸雷般在她耳畔轰然响起。
眼前波斯绒上的茶渍肆意蔓延,恰似要将“寡妇再嫁”这几个墨字吞噬,洇成一片青黑的漩涡,叫人瞧着满心惊惶。
“母亲,还是去看看吧!”
贾兰虽向来对宝玉那些行径颇为不齿,可多年在外历练,也算是见多识广,比这更不堪的事儿他也见过。
如今见李纨这般无动于衷,只得又劝道,“宝二叔罪不至死,此刻去还来得及。
若是再晚点,等二老爷下朝回来,宝二叔可就真没活路了。
老祖宗年纪大了,如何经得住这般折腾……”
李纨的指甲深深陷入榆木纹路之中,那波斯绒上蜿蜒的茶渍,恍惚间竟幻化成那年春凳下触目惊心的血痕。
“啪!”
记忆里,檀木板子重重砸在皮肉上的闷响,混着贾珠喉间溢出的痛苦呼声,似又在这屋内回荡。
二十年前的阳光,也是这般透过雕花窗棂,将贾政官袍上的彪补子映得仿若青面獠牙的恶鬼。
“逆子!老太太跟前,岂有你多嘴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