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他贪嘴,”朱标晃了晃手里的一份奏本:“跛五不是跟常叔父说过么,这位杨大知县一开始折腾养鸡场的时候,就提到过什么红烧、白切、盐焗之类的吃法,若是个不好嘴的,他又怎么会刚刚养鸡就惦记着怎么吃?”

朱重八朱皇帝再次笑着点头,随后却又接着问道:“那你说,徐达和常黑炭都上奏本替他请功,咱这个皇帝又该怎么赏他?”

朱标忍不住反问道:“您老人家是想着赏他?还是想着尽收燕云十六州的民心?”

只是没等朱重八朱皇帝回答,朱标又接着说道:“要我说啊,您老人家也不必赏他什么贵重的东西,就赏他几锭银锞子,几本书,再给宁阳县的百姓下道圣旨,劝百姓好好耕种,告诉百姓们,要是真遇到旱灾,朝廷一定会调拨粮食赈济,有这些就足够了。”

朱重八朱皇帝顿时哈哈大笑两声:“成,就按你说的办,你回去之后替咱拟旨,然后拿来用印就行了。”

强抓了太子朱标的苦力之后,朱重八朱皇帝又兴冲冲的直奔坤宁宫而去,根本就不管朱标是否愿意当这个苦力。

等到了坤宁宫,朱重八朱皇帝便高声叫道:“妹子!妹子!咱跟你说,咱们标儿今天可出息了!”

马皇后笑着迎上,问道:“怎么个出息法?”

朱重八朱皇帝先是把刚刚的情况复述一遍,接着又笑着说道:“咱标儿长大了,能替咱这个当爹的分忧,你说是不是出息了?”

马皇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冷哼一声道:“是,你儿子可出息了,就是你这个当皇帝的光想着你儿子出息了,就没想着燕云十六州那边的情况?”

朱重八朱皇帝微微一怔,问道:“什么情况?”

马皇后道:“按你刚才说的,那宁阳县整个就只有五百来户人家,丁口数量不过两千左右——是只有宁阳县这样儿,还是整个山东都这样儿?如果整个山东都这样儿,那燕云十六州呢?”

被马皇后这么一问,原本还兴致勃勃的朱重八朱皇帝顿时蔫了下来,就像是三九天被人泼了盆冷水一样从里凉到外。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朱重八朱皇帝才微微叹息一声,说道:“是整个北方全都这样儿。山东是这样儿,燕云十六州也是这样儿,这遭瘟的鞑子!”

恨恨的骂了蒙元朝廷一句,朱重八朱皇帝又接着说道:“其实咱刚刚还有些事情也没有跟标儿说。”

不等马皇后问起,朱重八朱皇帝就慢慢说了起来:“咱现在比较头疼的,就是北方人烟稀少,土地荒芜,一时半会儿的很难恢复,要不然的话,咱上次也不会说让徐达和常黑炭把俘获的牛马分给各地百姓。”

“可是啊,北方人烟稀少和土地荒芜只是“患在腠理”的表面问题,这个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其次就是燕云十六州沦于腥膻四百年,如今南北离心,北人不把南人当自己人,南人也同样不把北人当自己人,这个才是“患在肌肤”的问题,标儿能看到这一层,就已经很是难得。”

“还有一个就是南方文风太盛,毕竟妹子你劝咱读书的时候就说过,马上能打天下却不能治天下,自己不读书,就只能被那些读书人当傻子糊弄——现在就应了你这句话了,以后朝堂上南人为主,这些人不把北人当自己人看,对待北方地界自然也就不会上心,如此一来,又如何能让北方地界的百姓真心归附?在咱看来,这个就是“患在肠胃”,已非针石所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