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舟侧目,偷偷觑着肖文胜脸上表情微妙的变化,
当看见他面色僵硬紧绷,脖颈蔓上了青筋时,
他便知道,这一遭肖文胜又彻头彻尾地着了沈秋辞的道。
方才裴远舟才到肖府,门外就已经有三三两两的百姓围在一旁看热闹了。
可那时他和肖文胜之间尚未起冲突,那些百姓又能看到什么热闹?
他们不过是沈秋辞一早安排下的‘托’罢了。
只等肖文胜出来刁难裴远舟时,这些‘托’随便吆喝一声,就能引来真正路过的百姓驻足。
人都是爱凑热闹的,哪个地方围起来的人越多,就越能吸引人驻足。
故而等肖文胜真正和裴远舟闹起来的时候,
肖府门外,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了。
裴远舟趁着这时候将礼送出去,那些提前安排好的‘托’又开始在人群中煽风点火,故意说些让肖文胜冒火的话。
如此一来,就算伸手不打笑脸人,肖文胜收了礼想给裴远舟台阶下,也会被他们这些言论激得做出不明智的决定。
随着人群议论声越来越大,肖文胜的脸色也变得愈发难看,
他将玉如意随手甩给了家丁,阴沉着眸色睇着裴远舟,道:
“你以为你送这么个破东西来,就能将你我两家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你做梦!”
他快步走到裴远舟面前,食指用力戳着他的胸膛,
“你这儿盘算着什么脏心思,你当我看不出?你哪儿会真心实意与我道歉?不过是知道侯府如今势不如前,害怕我们趁机报复,耽误了你日后继承爵位,这才夹着尾巴惺惺作态,演这么一出大戏给我看!”
“肖兄误会了。”裴远舟急于辩解道:“裴某并没有这个意思,今日上门完全是......”
“你没有?哼。”肖文胜冷哼一声截断了他的话,“好,你既说你是真心想要赔罪,我可给你指条明路。”
他倏然抬手,直指皇宫方向,字句掷地有声道:
“你明日便入宫面圣,亲口告诉圣上你德不配位,无脸承袭丹阳侯的爵位,求着圣上收回世袭的旨意,你心甘情愿日后只当个寻常百姓。到时候等丹阳侯府彻底倒了,你们裴家欠我们肖家的,才能算是两清。”
面对肖文胜的这番慷慨激昂,裴远舟唯有沉默以对。
见他半晌不说话,肖文胜冷笑道:
“怎么?你舍不得这份富贵?还是担心做不了侯爵,你又半点本事都没有,日后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他缓一缓,瞧着围观的人渐渐多起来,清了清嗓,刻意拔高声调嘲讽道:
“要我说裴兄你是多虑了。你生来命好,老祖宗立下大功,让裴家得了世袭的体面。老侯爷死后,你可以靠你娘,你娘靠不住了还能靠你家中那位贤妻。
沈家那绝户女虽说是个丧门星,可银子倒是多得很。你把她伺候好了,她高兴起来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养着你吃一辈子的软饭,相信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