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行于这世间,理应明白,世间多恶人,良善之人,十不足一,你跟随你师叔祖游历江湖多年,见过这么多人,历过这么多事,理应明白这个道理。”
“若你每行一善,便希望落在终生眼中是善,那你当真是为难众生,也为难自己。”
“若世人都长着一双明辨是非的眼眸与心肠,世间哪儿还有善恶之分?又哪里还需要公道二字?”
“你可知,佛为何说,放下屠刀便能立地成佛?那是因为,恶人难从善?你又可知,为何一世行善的人,最后关头,忽然行恶时,为何会功亏一篑?”
云芷心神颤了颤,这个问题她曾问过师叔祖,可师叔祖怎么说的呢?
她说,之所以功亏一篑,是因为恶一旦有了突破口,接下来,便是无限的恶。
世间千万人,也千万种人,可饶是这么多人,也从来是释恶容易,从善难,因着此,恶人放下屠刀才能立地成佛。
云芷红了眼,开口时,声音都在发颤,“可是大师,这不公平。”
凭什么?凭什么好人做了一辈子的好事,末了做一件坏事,就要功亏一篑,就要受万人唾骂!
凭什么坏人一辈子行恶,末了只是放下屠刀,便能立地成佛?便能受世人膜拜?!
凭什么?!
为什么?!
然而,回应她的,是清和大师无奈又悲悯的叹息。
“孩子,这世间,何来公平啊?”
“可……”云芷说不出话来,只两行清泪止不住地落下。
清和大师冗长地叹息,“阿弥陀佛,云丫头,执念太过,并非好事。”
“从前,老衲觉得裴家那孩子,执念比你深重,是老衲无论如何都拉不回头的深重,可如今再看,他虽有执念,很多事,却远比你看的明白。”
“而你,乍看之下,是比他明白,实际上,你远不如他透彻。”
云芷心下悲凉又难过,可唇角颤了又颤,最后却只问出一句:“我从前,与他认识么?”
清和大师又是一声叹息,“云丫头,这世间很多事,你都心里明白,即便你不明白,多停下来问问你的心,也能够明白,你又何必……来问老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