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凌头一次感到无力和害怕，不是因为又有两个人出了问题，而是乔伊伊自从那日起就一直昏睡不醒。说是昏睡，其实跟死亡没有什么区别，她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气息全无，身体逐渐发冷变僵，脸白如纸，倒更衬得眉目乌黑，却没有半点生机。脖子上的掐印一直没有消退，先前是紫红色的，现在变成乌黑一团，像不小心滴了坨墨水在上面。

其实这些特征已经可以证明她是死亡了，但墨西凌知道她没有死，她的身体虽然变冷发僵，但他的血在她体内，他可以感应得到，她还活着。

一连几天她就这么躺着，与死人无异。

墨西凌静静的看着她，心里涌起奇怪的感觉，好像他手中抓着一把沙，无论他抓得多么紧，都无法阻止沙从指间漏出去。那是她的生命，尽管他确信乔伊伊活着，但这样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而他却无计可施，这种感觉非常，非常不好。

他从来没有这样悲伤，也没有这样愤怒，尽管他想把那两个人碎尸万段，理智却没让他那样做，那两个人和先前的三个人一样，发狂之后变得非常沉默，前两天看着还好，慢慢的身体就衰弱起来。衰败的迹象比普通人类更加快速，他们的面容和骨骼已经发生了改变，比正常老去的基因变异人更加丑陋。

宗伯认为这是一种新型的基因变异，或许是因为某种触动使他们的能力爆发，发狂之后加速体内的新陈代谢，提前变得衰老。如果这是一种蔓延的趋势，那么对基因变异人来说是灭顶的灾难。他为此忧心忡忡，对墨西凌整日守着乔伊伊，不去寻找原因，颇有微词。

事情并没有公布出去，西边的重建依旧热火朝天，墨家却是阴云密布，气氛沉闷。宗伯如临大敌，说不动墨西凌，便拖着墨子诺钻在实验室里，和墨赫一起整日研究那几个人的身体数据，企图找到基因变异的根源。

墨子郁比以往更加沉默，大概是又不稳定了，他一直都是变身的状态，那双眼睛被平时更加猩红，若是在夜里瞧见，就像一对幽幽发光的红宝石。他哪里也不去，就呆在大厅里，或坐着或站着，都是发呆的状态，墨思羽很担心他，也不敢出去，每天默默地看护着他。

虽然这样她也没有忘记给程楚依送饭，程楚依听说乔伊伊昏睡不醒，非常担心，提出要过去看一看她。墨思羽有些为难，软禁程楚依是墨西凌的意思，领主没有开口，她不好擅作主张。可经不住程楚依苦苦哀求，只好答应，想着这种非常时期，墨西凌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刚好西边的重建规划上出了一点偏差，墨西凌赶过去处理，她便安排程楚依去见乔伊伊。程楚依走进大厅的时候，看到墨子郁站在窗口，因为变身，他的背影看上去比平时粗犷，双手垂在两旁，尖利的指甲在阴冷的屋里发着幽暗的光。

大概是察觉到她在看他，墨子郁回过头来，脸上跟平时一样面无表情，那双眼眸却透着阴戾，程楚依刚要打招呼，他却又漠然地回过头去，弄得她一脸怯然又窘迫的神情。

墨思羽在边上打圆场，“郁心情不好，你不要怪他。”

程楚依扯着嘴皮笑了笑，“是因为伊伊姐吗？”

“嗯，还有些别的事，”墨思羽不想告诉他太多有关基因变异人的事情，便含糊过去。

一进门，程楚依就红了眼睛，“伊伊姐怎么变成这样了，她到底怎么啦？”

墨思琪羽没法解释，只好保持沉默。

程楚依到床前，摸了摸乔伊伊的手，低低的惊呼一声，“她的手怎么这么凉这么硬？”说着就去探她的鼻息，手刚探到她的鼻子下面，眼泪就流了下来，声音哽咽道，“伊伊姐这是，死了吗？”

“西凌说没有，”墨思羽低声回答，“他可以感应得到，伊伊还活着。”

“可她明明没有气了呀，”程楚依似乎有些害怕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墨先生太爱伊伊姐，他是不是接受不了啊？”

墨思羽也观察过乔伊伊，以她的判断，乔伊伊确实是死了，但她不敢质疑墨西凌的话，他说乔伊伊还活着，她便相信乔伊伊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