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果真是一群废物,不堪一战。”
邠军大将王令诲看到朝廷军队不战自溃,那般仓皇逃跑的模样,恰如彼时彼刻的去年兴平之战。王令诲清楚记得他当初亲率麾下儿郎们追击砍杀,一直追击朝廷军队到了渭水北岸。
不知多少朝廷军兵被他们驱赶进了渭水里,只记得渭水河畔和河面上到处漂浮着神策军将士的尸体,密密麻麻。
王令诲纵马跃出,他一手持缰,一手持着马刀对身后的百名骑兵高吼道:“弟兄们,杀敌立功的时候到了,砍得敌军脑袋十颗以上者,重赏!”
说罢,王令诲双腿一夹马腹,当先策马狂奔而出,身后的云阳镇骑兵们呼声怪叫着,紧紧跟随着王令诲冲杀而出。
骑兵分成两队,从正面冲杀的步卒两翼包抄而进,但他们仗着马快很快就越过步卒追赶到了前方,骑兵凶残撞进了溃败的神策军人潮之中,留给他们的全都是神策军士卒逃亡时的后背。
一场血腥惨烈的屠杀开始了,完全是一边倒的,神策军逃亡途中,竟无一人敢回身与追在他们身后的玢军骑兵殊死一搏。
人是一种拥有特殊复杂情感的动物,他们拥有着盲目从众的心理,正是因为这种心理,造就军心士气的高涨或低迷。
逃亡的神策军之中没有任何一个军官组织人抵抗,这是一盘完全的散沙,身后敌军骑兵的追砍造成了他们更大的混乱,不少人混乱拥挤中不甚跌倒,被踩踏而死成为一滩肉泥。
神策军身后自然就是这白马杨两塬之间的白马大道,就这般一方逃跑一方追击冲进了大道之内。
……
南侧塬地上,距离大道百步之外,一处低洼地内,这里驻扎着大批的军队,这些军队身着红色军服,外披银色铁甲,头戴高颅头盔,盔顶束着红缨。
红衣、银甲、高盔,看到这三样就知道是哪支军队,这是朝廷新军将士们代表性的装备了。南侧塬地虽平坦,但塬地两侧边缘处凹凸不平,有斜坡,有洼地。
在这一片足足四五百步长距离下,可以清楚看到一批批的新军将士们隐藏在了坡地背面和洼地之内。全军皆是一片肃静,大战来临的气氛紧张凝固着,招讨使有令,全军埋伏期间内,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大声喧哗,凡有扰乱军心者立斩不赦。
新军将士们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战斗,不少人心中焦躁不安,心里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在往日新军军中严格军纪管理之下,截止到目前,新军将士们都牢牢遵守着军纪。
整个南塬一侧的埋伏圈内鸦雀无声,有的只是将士们粗重的喘气声,有的将士甚至都不敢挪动身体,生怕甲胄甲片碰撞摩擦发出声响。
伏击圈再往后两百步外,这有一座废弃的土地庙,这是朝廷禁军主帅郑元规的临时指挥之所,低矮的破庙内拥挤着十余名甲兵,主要保护着京西招讨使郑元规和副招讨使薛从渥的安危。
闻着破庙内发霉沤臭的气味,加上大战来临前心情极度紧张,双重作用之下,副招讨使薛从渥几欲作呕。
薛从渥忍着恶心道:“郑老将军,待到邠军进入我们的伏击之内就好,何必多此一举派一部军队在道口前行诈败诱敌之策?”
郑元规摇头道:“邠军是十分骄狂轻视我军,但这不意味着我军设伏就能大意,邠军进入白马大道之内,邠军或不派哨探探路,亦或派哨探侦查,要知道此处并不是理想设伏之地,尤其是南塬,南塬高不过一丈,许多地方平缓,邠军只要稍作侦查就能轻易暴露我军。”
“所以诈败诱敌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薛从渥有些不满道:“可是诈败诱敌难免死伤军士,勇胜都可是本军容花费不少的心血调教出来的。”
郑元规安抚道:“军容放心,若能成功诱敌设伏,勇胜都全都将士们皆立一大功,战死者有抚恤,天子和朝廷更有丰厚恩赏,就连军容你在功劳簿上也能狠狠记上一笔,在朝廷百官面前露脸。”
薛从渥闻言脸色稍缓,但他仍旧有些不安道:“可是我军兵力会不会太过单薄了,我始终有些放心不下。”
郑元规暗自翻着白眼,懒得理会薛从渥的杞人忧天,此番设伏,新军出兵三千,神策军出兵四千,共计七千多人。
七千兵已是他能在云阳镇方向调动兵力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