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将计就计

荆轲传奇 肖天 8417 字 7个月前

这天午后,月满楼客栈里食客离去,伙计们正忙着收拾案桌上的餐盘垃圾,柜台后的掌柜指尖优雅地拨弄着算盘珠,不时停下手,提起一支小狼毫计算着营业收入。

店小二收拾完案桌,悠闲的倚着柜台休息,接着,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扯下搭在肩头的抺布,随手一擦,笑吟吟道:“掌柜的,最近这段时间好像又没听说前方要打仗的事了,这不,客人们又都陆续跑出来溜达,小店的生意也比以往好多了。”

掌柜的斜睨了小二一眼,一边写着账目,一边道:"怎么,你小子是不是一天听不到打仗的事,心里就不痛快。”

“不是。”小二朗声道,“小人自然盼着掌柜的生意兴隆,日进斗金,那小人也能多赚点工钱。”

“这还像句人话。”掌柜清咳一声道,“好好干,多存点婆娘钱,早晚得娶房媳妇。”

“嘿嘿,掌柜的,您这话小人爱听。”

正说着,门口走进来一男一女,身上各挎一个包裹,看上去像是父女俩。男子大概四十五六岁,穿着朴素,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刚毅;女的也就二十岁的样子,看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面上不施粉黛,但五官却很精致,尤其那一双桃花眼,令无数男人在她面前失去抵抗力。

小二轻敲了几下柜台,喃喃道:“又来财神了。”说着朝那一男一女迎了上去。

“两位客官,里面请?”小二招呼着,一双眼睛却色咪咪的停留在女子丰满的胸脯上,女子羞涩的低下头去。

中年男子一脸憨笑,口中支支吾吾道:“小二哥,老汉我俩不是来吃饭的。”

“不是来吃饭,那是投宿?投宿也太早了点吧?”小二有些诧异。

“也不……不是。”中年男子一脸尴尬道。

小二闻言,这才仔细打量了男子一番,似乎理解了他话中的含义,收起笑脸,道:“我说老哥,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大家都不容易,你想找人救济,也得看看人家,我们店是小本经营,自给自足都有些艰难,哪还有余粮给你。走吧走吧,去大户人家要去。”小二赶苍蝇似的一脸嫌弃着。

女子突然抬起头,眼中射出一道寒光,中年男子向她使了个眼色,女子才压下怒火。中年男子又笑容满面的对小二道:“小二哥,老汉我俩也不是找人救济,只是远道而来投靠亲戚不成,身上盘缠已用尽,无法赶回家中,所以,父女俩想在贵店找份活,凑点路费便回去,望小二哥可怜可怜老汉父女。”说完向小二行了一个大礼。

那女子也裣祍一礼,娇滴滴的说道:“求小二哥帮帮忙。”声音动听如溪水潺潺,莺莺燕燕,把小二迷得神魂颠倒,心想漂亮的小妞声音也好听,果然不假。

这时,掌柜的从堂后走了出来,看见三人有说有笑的,甚是好奇,忙问:“这二位是?”

小二便向掌柜的讲了这父女的遭遇,说他俩人生地不熟的,又身无分文,想想也可怜。

那父女俩对掌柜的又是作揖,又是叩头,掌柜的心一软,也就答应了,便道:“老哥可有力气?劈柴挑水的能行吗?”

那男子笑道:“老汉是个农民,就愁力气没处使。”

“那行,你女儿就帮着后厨洗洗碗菜,打个下手。”掌柜的道,“工钱方面有什么要求?”

“没,有个落脚点就好,掌柜的您看着办?”那男子欠身笑道。

“这样。”掌柜的想了想,道:“那就一月二两银子,管吃管住,如何?”

“成。”

“小二带他们过去熟悉一下。”

“是。”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

这日,客栈内客人稀少,厨子们也早早吃午饭去了。此刻,那对假父女坐在厨房的小凳上洗着蔬菜,一边窃窃私语着。

这两人便是秦国的刺客,假借落难之名混迹在月满楼客栈,目的是行刺荆轲。女子叫齐莲玉,男子叫翁向莫。

齐莲玉说着暗语,道:“东家(指堂主蒙恬)递来飞鸽传书,说即将开席(指开春便要攻打韩国,下一个可能就是魏国),所以,让我们尽快结束行程,早点回家。”

“嗯,那你怎么回复东家?”翁向莫道。

“事情还未着落,不知如何回答。”齐莲玉幽幽道,“哦,对了,我有种预感,目标好像在怀疑我的真实身份。”

翁向莫洗着菜的手猛的一抖,直起身子,瞧着齐莲玉道:“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或者是太在意这个人,才导致出现错觉?”

“不是。”齐莲玉断然否定到,“我太了解男人了,他们看我的眼神从来不是想入非非,便是想着上床,而目标的眼神却不一样,他的目光复杂而冷静,冷静中又带着疑惑,就如同冬天里看到百花争艳一样。”

“看来此事宜早做决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中年男子说着丢下手中洗了一半的蔬菜。

“可此人偏偏这两天不在客栈,不知他去哪里鬼混了。”

“他的行李物品都在此间,跑不到哪里去,随时都会回来。咱们做好备战的准备。”

“嗯,”齐莲玉侧了一下身子,听见堂屋那边有人朝后厨走来,便起身道:“他们好像吃好饭了,我先过去收拾一下。”

“好,小心一点。”

“嗯。”

荆轲回了一趟卫国的原籍,看望了家中的母亲和兄嫂,家中一切都安好,并没让他操心的地方,因此,只小住了几天便返回了魏国。

这天是孔子的诞辰日,恰巧天气晴好,万里无云。孔子庙会如火如荼的举行着,庙内烟雾缭绕,香客云集;庙前一派热闹景象,有舞狮子的,踩高跷的……有摆摊卖吃的,用的,玩的……有算卦的,卖艺的……有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真是三教九流,无所不有;而且人挤人,祈愿声,喧嚣声,揉成一团,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当然,其间也少不了荆轲和庄若华等一众好友也聚在孔子庙前逛庙会,凑热闹。

一行人逛了许久,荆轲有些索然了。庄若华和兰儿似乎意犹未尽,看着蹦蹦跳跳,神采奕奕的舞狮久久不愿离去,鲁敖便让阿弛留下做她俩的保镖。高渐离则兴趣盎然的停留在一处古董铺前玩味着一些夏朝和商朝的青铜玉器。他不喜欢吵闹的地方。

鲁敖跟随荆轲步入一家豪华酒楼,挑了一个二楼的雅间品茶,闲谈。中午大家便在此处用餐。

片刻后,两人站在二楼的长廊上,居高临下的眺望孔子庙前的景象,只见整条大街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人头攒动,仿佛成群结队的食草动物大迁徙似的,场面颇为壮观。

荆轲双手握着护栏环视左右,但目光依然停留在远处,只是略倾了下身子,压低声音问鲁敖,道:“刺客近来可有动静?”

鲁敖神色凝重的摇摇头:“没,不知何故?难道是我估计错了。”

荆轲闻言,一阵沉思,然后笑了笑,道:“你的估计没有错,刺客何许人也,又岂会善罢甘休?我想他们应该早已行动了,只是没有被我们发现。”

“哦……”鲁敖下意识的朝荆轲瞧了瞧,脸上掠过一丝惊诧,忙道:“这么说,咱们已经暴露在刺客的眼皮子底下了,贤弟,何以见得?”

“仁兄不必过虑,我也只是猜测而已,究竟如何,只能拭目以待。我想是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哦,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了。”

荆轲没有接话,似在思索。

鲁敖话锋一转,道:“听说秦国正在调兵遣将,即将攻打韩国。”

荆轲闻言收回思绪,目光顿时收紧,道:“这一天是早晚的事,韩非一死,韩国的生命也将进入倒计时。”

鲁敖长叹一声:“魏国与韩国唇齿相依,韩国一亡,我们魏国将岌岌可危。而战争一打响,城中百姓又将四处逃亡,否则,会遭来秦军的肆意屠杀,要知道他们打仗是按首级论功行赏的。”

“悲哉!悲哉!”荆轲突然失声叫嚷着,“唉,国难当头,我等七尺男儿居然毫无用武之地,想想都令人心寒。”

“生不逢时。贤弟你已经尽力了,魏王他早已迷失了心智,哪里还分得清忠与奸,善与恶。小人得志便猖狂,忠臣良将只能唉声叹气,像伍子胥,比干……吾辈又能如何?”

“也许是吧。”

忽然,远处传来热闹的起哄声,扰乱了他们的谈话,两人寻声望去,看见孔子庙前舞狮表演的场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两拨人员的打架,旁边围着一圈看客正在大声的吆喝着。

荆轲冷笑一声道:“这些魏国人真是愚昧无知,秦军即将东下,居然还在这里吆五喝六的闲扯,如果把这份力量用在保家卫国上,何愁抵挡不了秦军呢?”

“不对呀贤弟,”鲁敖吃惊道,“你看,好像是阿弛在和那伙人打架。”

“啊……”荆轲仔细一瞧,才知鲁敖所言非虚,“快,过去帮忙。”

两人迈腿朝楼下飞奔而去,然后又冲向孔子庙前。

可一大帮看客们把现场堵得里三层外三层,根本挤不进去。

情急之下,荆轲一个腾空飞跃,跳到一个看客的肩膀上,然后一路踩着他们的肩膀过去,仿佛从天而降似的,身姿飘逸,但力量勇猛的踢向围攻阿驰的四个人,口中喊道:“三弟,吾来也!”四人被当场踢翻在地,痛得嗷嗷乱叫,随后抱头鼠窜而去。

看客们又是一阵欢呼,纷纷夸赞这个紫袍少年身轻如燕,神功盖世。

荆轲对众人道:“大家都散了吧。”

于是看客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