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半鬼把情报递给了对方:“情报显示,当年有一批没死的儒生,在藏云阁以北五里左右的地方安了家。你不觉得这很奇怪么?比起藏云阁,我对隐儒村更好奇。”
胖子指了指山脚下半隐在林地里的村落道:“你说是不是下面那个村子?那些人是不是有毛病,大半夜的出来种地?”
“应该是!”
谢半鬼注意到了下面那个村子,村子里的老老少少也的确顶住明晃晃的月亮在地里耕种。再离村子近些,依稀可以听见村中私塾里的读书声,可是循声望去,却看不见私塾里有半点灯光。倒是凛凛夜风把私塾四敞大开的窗户吹得呼呼作响,听上去就像夜风在空屋里来回穿行。
胖子低声道:“小孩子能受得了这么重风?能就着月光看书?”
“胡说八道!”一个牵着牛过路的老农,板着脸斥责道:“头上那么大的太阳你没看见?傻子才半夜教书呢!”
“太阳!”高胖子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天上明明挂着一牙儿上弦月,微弱的月光连路都照不清,更别说什么读书了。
胖子当时就来了脾气:“你这人怎么……”
“闭嘴!”谢半鬼一拉胖子,向那老农行抱拳道:“我这朋友热昏了头,有点神志不清。老丈勿怪。请问一下,从藏云阁下来的几分先生住在什么地方?”
“来拜先生?我们先生可不是什么人都见!”老农嘟嘟囔囔半天才道:“从这儿往前走,私塾后面就是。”
胖子还要在说什么,却被谢半鬼用眼神制止了:“什么都别说,跟着我们就行。把兵器用布包起来,我不动手,别轻易亮兵器。”
胖子这才注意到,冥轻雪藏在袖子里的手,也跟着慢慢伸了出来,看样子刚才像是在袖子悄悄结了手印。不由得也推了推拆成两段背在身后的方天画戟,把兵器的手柄扳到更就手的地方。
三个人自然拍成品字形,互为依仗的走到私塾门口。谢半鬼对着屋里的教书先生抱拳道:“在下谢半鬼,见过先生。”
脸色青白的中年书生十分不悦的看了谢半鬼一眼道:“在下陈诚。不止兄台有何贵干?”
谢半鬼扫视了一眼满屋子的学童,低声道:“在下,想找藏云阁下来的先生了解点事情。”
陈诚脸色微变之间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谢半鬼伸手去掏锦衣卫的腰牌时,悄悄划开了手指把血迹涂在了腰牌表面,才慢慢亮出了扣在手里的牌子:“先生请看。”
陈诚的脸色又变了变:“原来是贵客,请三位到寒舍一叙。”说完,把手里书压在书桌上,向学童嘱咐道:“我不在时自己读书,不许偷懒。”
胖子转身的时候,明明看见被先生压在桌上的书本,随风飘闪了两页,书页上的字迹早就变得模糊一片,看上去就像从烂泥捞出来的废纸。可是,那个陈诚刚才怎么还会看得津津有味?
胖子想叫谢半鬼,却见他把手掌背在身后轻轻摆了两下。
第468章小村访鬼(2)
陈诚把谢半鬼一行人带到了家里,吩咐妻子生火做饭,自己把人请到客厅,分宾主落座之后,直言不讳道:“大人有话尽管问好了。不过,有一点在下必须声明,很多事情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谢半鬼冷笑反问道:“先生说笑了吧?据我所知藏云阁血案距今不足二十年。二十年时间虽然足以让人忘记很多事情,但是,人绝对不会轻易忘记亲身经历过的血腥,除非他已经到了完全可以无视人命的程度,相信先生不是个冷血屠夫吧?”
陈诚的脸色阴森的吓人,手掌也不自觉的握住了椅子把手:“我真的有很多事情记不清了,甚至……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完全是空白的……”
“完全空白?”谢半鬼脸色忽变道:“告诉你的感觉。”
陈诚捂着额头道:“我明明觉得有一段时间,应该发生了很多事。而且每一件都足以让我铭记一生,但是我却一件都想不起来。就好比……好比是十岁的记忆还在,但是一下子就跳到了二十岁,中间那十年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怎么会……”谢半鬼的手掌紧紧握了起来,陈诚的感觉对他来说不仅是似曾相识,而且感同身受。
高胖子的脸色白了,他可以打碎谢半鬼记忆,却没办事再给他补上一段回忆。再让陈诚说下去,说不定先陷入混乱的会是谢半鬼。
胖子干咳一声道:“别说那些没用的,赶紧说说,藏云阁血案是怎么回事?”
陈诚微微颤抖着道:“在我的记忆里,血案像是忽然发生一样,没有起因只有结果。我只记得每次命案发生之前,书院的墙壁上都会忽然出现一幅血画,只要上了血画的人,当晚就会死,死法也和画上的情景一模一样。”
“哦?”谢半鬼来了兴趣:“就没有人阻止过?”
“有,但是阻止不了。”陈诚摇头道:“当时书院大儒云集,文武双全的儒生更是比比皆是,但是没人能阻止它杀人。即使我们把人他的目标藏在书院的铜钟里也一样不行。”
陈诚见谢半鬼低头不语,忽然站了起来狂吼道:“你不相信?我就知道没有人会相信。因为,你们没有亲眼见过他杀人,他不是人,不是人……人,能在几十个大儒的看护之下,潜进数百斤重的铜钟里杀人么?人,能忽然出现在密闭的空间里,从背后掐断别人的脖子么?人,把手搭在你的人肩上,慢慢隔断你喉咙,却让周围的人,只能看见一只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