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佐双眼微眯。
周遭丁会和邹文等官员十分明智地低下头。
“岂有此理?”
从进入淮州开始,心里便压着某种情绪的姜晦上前一步,凛然道:“吾师乃大齐中书右相,这些亲卫乃圣人所赐宫中禁卫,叶将军此言何意?莫非是觉得古县并非大齐疆域?还是怀疑我等心怀不轨?”
叶继堂看了他一眼,镇定地说道:“姜修撰莫要误会,此乃王爷之令,末将只是奉令行事。”
“少阳。”
许佐开口阻止姜晦接下来要说的话,淡淡道:“郡王此举必有其用意,你且稍安勿躁。”
姜晦垂首道:“是。”
许佐这才平和地看向叶继堂。
“许相,请!”
叶继堂并未失了礼数,待许佐和姜晦再上马车,他便向丁会等人告声罪,将许佐带来的数十名禁卫留在原地,随后率麾下数十骑护卫着马车,不急不缓地进入古县境内。
“诸位,不如随本官返回府城,让本官和邹知府略尽地主之谊。你们放心,许相和姜修撰在古县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眼下陆王爷也在县城内,那里可谓是全天下仅次于皇宫的安全之所。”
丁会带着一众官员,笑呵呵地招呼起那些禁卫,然后也不等他们推辞,一群官员便将他们裹挟在中间,启程往南边的府城而去。
另一边平稳的马车里,许佐望着他此生最重视的弟子,微笑道:“心里有怨气?”
“回恩师,没有。”
姜晦回答得很坦然,但是眉眼间确实多了几分沉郁之色,继而道:“弟子只是觉得这一路所见所闻,渐渐勾勒出淮安郡王的形象,与弟子以前的认知颇有出入。不瞒恩师,弟子当初在太学的时候,与钱少卿的次子私交甚笃,偶尔也会谈论国朝大事。”
“钱德高?他的文章虽然不及你所思深入,但在年轻人当中已属难得,榜眼之位名副其实。”
许佐一言带过,然后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们都谈论些什么呢?”
姜晦答道:“弟子知道自己见识浅薄,一般不敢妄议朝政,但是因为对淮安郡王的看法不同,弟子和德高兄发生过几次争执,最后只能分道扬镳。弟子一直认为,听其言莫如观其行,淮安郡王对大齐的忠心有目共睹,若是没有他几度力挽狂澜,景贼早已兵锋直指江南。”
“但是自从踏上江北大地,你发现他并不符合你心中的纯臣形象。”
许佐接过话头,悠悠道:“尤其是方才他麾下一名副指挥使,就敢直截了当地将禁卫拒之门外,至于为师这当朝右相的身份,在他眼里似乎不值一提。基于此,陆沉在你看来便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飞扬跋扈,对否?”
姜晦默然,片刻后坦诚道:“是。”
许佐不禁轻声笑了起来。
姜晦不解地看着他。
“倘若淮安郡王真是这样的人,为师和薛相又何必为之烦恼?”
本一书一最一新一章一节
许佐喟然一叹,继而道:“你还年轻,不必急于表达自己的看法,这次多看多想少说,如此便好。”
“弟子记下了。”
姜晦将心中的疑惑压下。
等到他跟随许佐来到县城内一处不算奢华的宅子,见到那位名满天下的年轻郡王,他只觉愈发感到茫然——并未出现他想象中剑拔弩张的景象,陆沉亲至大门外迎接,怀中还抱着一位两三岁的幼儿,想必就是他的长子陆九思。
这位郡王穿着一身简单的常服,容貌气度十分出众,但他脸上并无趾高气扬之色,相反主动上前几步笑道:“两年不见,许相风姿更胜,不愧是大齐百官之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