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驴儿正说着,几个人被押带了进来,有男有女,握刀的李天成对其几个捆绑的男子喝道,其他几个抓获俘虏都跪了,独前一个带头的不跪,被夏诚亲兵强压倒,这人又强挣站起。
“你是谁?脾气这么厉害!”
夏诚皱着眉看着他,而那年轻人则怒冲上来,看样子想咬死夏诚,忙被亲兵死押住,那人尤大骂:“小长毛,你得意什么?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原吉安知府陈宗元的儿子陈世济,如今天意不成,使我不能亲手替父报仇,今日纵死,亦化厉鬼迟早杀汝!”
“是个汉子,有个性,有子如此,你父九泉倒可慰!”夏诚看着他,倒夸了一句,有些欣赏般劝慰道:
“战场厮杀,死伤难免,你父为清尽忠,自缢身亡,实不怨我。天朝将兴,能否从我手下做事,必有高用!”
夏诚看着这样的年轻人,心里有些佩服,敢爱敢恨,倒令他多少有些不想杀了他。
“俗语道:父母之仇,不共日月也!”
(像父母大仇,不能与敌人在同一片太阳与月亮下!意思是必须要死掉一方。)
“没有回转么?”
“伍子胥为了报父兄族仇,带吴国兵回灭了自己的母国,就为鞭楚平王尸体三百!以雪此恨,其恨意几何?如能量之,然吾之恨,亦当如此!”
夏诚看着他言词确定的模样,知道终不肯为自己所用,心里有些不忍,他有些感叹,便对自己的面前手下道:
“果然厉害,非烈丈夫,孰能至此忽?你们要是有了老婆妻子,如果要生儿子,一定要生下这样的英雄。
天成,不要用刀,押下去枪打了,亦不要让他受罪!”
或许想到了远在汝城怀自己“孩子”的乌瓦儿,夏诚叹了口气,对要押下去的陈世济说了最后一句话。
“真希望我以后的儿子,像你这般英勇!”
陈世济却笑咒了一句,“小长毛,你不会有的!”
不久,门外传来一声枪声,夏诚再看着下面三个幼、轻、老年纪般靠跪在一起的妇孺。
“你们三个是罗子璘的家眷吧,我如果没猜错,一个是他老娘,一个是他妻子,这个小的是他的女儿了!放心,我们决不碰你们,只让你们劝劝你们城里的那个分别是作儿子、老公的人,早日献城投降于我,如果不成嘛……那以后再说!”
或许是夏诚年纪轻轻,只十七八岁的不大样子,让人难生敬畏之心,刚才对着陈世济说话,看起来也多少讲些道理。
那个穿着有些富贵的老妇捏着左右一大一小的手,不卑不亢跪说道:
“今陷入你们这些贼寇手里,我等罗氏妇孺本应自缢才是,尚苟活已有些辱没神灵,我为其母,如为苟活,说子不忠,儿媳为其妻,说其不节,母子虽保全,然于天地何存?”
“有其母方能识其子!”夏诚先露了一个算你们一家都厉害的忍耐表情,赞说道,接着翻了脸。
“但是你们给我老实点,你们的儿子耽误了我很多的功夫,我的心里也是有火的,别逼极我了,这城,我夺定了!
你儿子的生死,在破城前,也在你们这些家里人的决定中,别把你们的儿子想得太能干,也不要把我夏诚想得太窝囊!”
骂训完后,夏诚对李天成道:
“给我带下去,这三个人关在一起,让人仔细门口把守着,不许侮辱!其余人发配各营,去做搬运苦役。”
那个精致的小女孩被夏诚刚才的断喝吓得哇哇哭,她的母亲同样无措的流泪,老太婆抱起小孩子,脸上倒有不怕般的倔强。
仿佛自他下了决心后,老天便要玩他夏诚般,及到中午时分,南路的周罗二人兵败文书和北面苏狱战胜情况一起传了来。
“把筐子放下!”
苏狱指挥手下,将装着大量缴获来腰牌的两个半满筐子放在庙门,自己押带着半残、光上身的吴老三,进堂跪禀道:
“启禀夏帅,我无令擅动,现特来请罪。”
看着南路书信的夏诚笑了一下,说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只二百多人,我料想防守北面的吉水一城实难,特地派遣刘成鼓六百多人北上去救援,看来是我多虑了,你临机应变,非但无罪,反而有功!”
苏狱脸上稍有放开些,夏诚又加了句,“以后做事前,多少要派个人来讲明情况,事有个万一,附近也好应对。”
“是!”
“你既击败了北面来的妖军,对于继续对泰和的攻城,这算让我心里算是踏实了些,你看看这个!”
夏诚说着将南边来的书信给了苏狱,苏狱早死去的爹本是秀才,故而也是识字的,信里道周、罗二人率军一路南下,附近土匪、天地会、饥民武装纷纷来投,声势浩大,几乎没费什么力,所过城池皆破,守军望风而逃。
但一度占领梅关的他们,并不停歇,几乎都杀进了广东境内,于前天上午在未攻克南雄州的情况下,绕行攻取了始兴县的太平圩,正要进攻县城,在听到身后留下的蓝世恩被刺杀、周玉衡接降纳旧,复在他们后路做起怪来时的消息。二人决心留守一部分人马,挥军回去消灭了这伙因他们疏忽而起的敌人。
而周彪伍、罗三炮他们的军队膨胀到了有两万多人左右,对自己胜利信心十足,毫不怀疑,但周、罗二人稍一回军,梅关那边广东清南雄都司陈纶率南雄练勇在马子坳追上打败了留守太平军,收复始兴县城太平圩。
二人决心回军迎战,但手下各家寨主、首领、堂主等纷纷表示不愿,他们一路随之而来,攻取城池中获得了大量财宝富贵,早不是当初愿意依附手下求食的模样,不少股人都想着北返回“家”,在自己原本的山岭寨子里称王称霸,一个个心里早已是宁当鸡头,不做凤尾。
周彪伍、罗三炮强下的决定,说要迎战,自己两万多人,敌人只有三千不到,怎么都是胜仗。
但有些人不服,当即说要带队告辞,周彪伍、罗三炮也并不在意,自己两万多人,也不差你这几支小几百人的队伍。
傍晚一开战,战场形势直接恶化,不少人乘着混战,直接开始带队离开,别人走得,我凭什么不走,大量的队伍不战而退。
刚交手的队伍见别人都走了,心里也更是不平衡,当即纷纷溃退,两万多人哗啦啦四分五裂,战场成了一场规模空前的溃退战争!
周彪伍、罗三炮收拢部队一路逃亡,南雄都司陈纶一路追击,越往赣南北上逃,部队逃亡越多,梅关、大庾城、新城相继丢失,最后一口气逃到了南康,勉强算占住了脚。
但队伍精气神算垮了,他们不由得写信给尚围赣州城的卢、崔二人,希望其能做个接应,互相合军一处。
卢、崔将书信原封寄来,一扫夏诚早上捏住罗子璘小辫子的心情。
赣南的情况现在危难非常,又大幅度的在动摇了夏诚攻克泰和城的决心,但北面苏狱的胜利,反让夏诚有些沉下了决心来,豁出去了。
泰和城的北面援军被灭,现在南昌因援军的被灭而惶恐一片,等闲不会出兵,罗子璘的夜袭,自身也死伤许多,又差点被偷了城,现在他的母亲、妻子、女儿三个人都在自己手中,更何况他还是个病篓子。
没道理战胜不了他,吴公九可能瞧出夏诚算是要死耗在城下不动了,赶紧得拍起了马屁。
受了于贵抽刃一吓,他便老实小心起来了,既然都不愿撤退,他何必做个恶人。
“兵圣孙子有云: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是故,圣人之饯国攻敌也,务在先服其心。
大人可以在城里罗妖的家人身上下点文章!”
此话一出,众将鄙视其人,心道:“这货就会干些下三滥,怪不得贩鸦片膏子出身!”
夏诚又看着被押来一侧的被俘清军援军头目吴老三,对众人道:“光这样,是不够的,他早上给我送人头,来而不往非礼也!下午我得给他送点好东西。
除了一会儿观阵的,余下的你们吩咐下去,以队为单位,每队都需赶制旌旗、火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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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资料如海,查起来真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