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99

只要没伤到根基,天道就不会管。

顾随之悠悠叹息。

天道啊,从来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东西。

人吃万物,万物吃人。人杀万物,万物杀人。

我见众生,我杀众生。

然后,众生杀我。

“当然,我也过不了。”

林慕眼眸一颤,“为什么?”

顾随之:“为什么,你手里还拿着我的魔骨,嘴里含着我的神血,你说为什么?”

林慕:“……”

他都忘了,顾随之抽了自己的魔骨和神血。

渡天劫本就是逆天而行,重伤渡天劫,那是逆天中的逆天。

何况还有傅初嵇背刺。

林慕忽然想到一件事,心一沉。

“又怎么了?”顾随之在他脸上揩了一把,“脸色这么难看。”

林慕抬起头,“傅初嵇原本可以渡过天劫,也就是说天道没办法针对他,但他杀了你之后,天道就有理由了……”

顾随之盯了他一会儿,悠悠笑了。

“天道是很想

在这件事上针对我,但这真不是祂故意的。”

林慕:“你怎么知道?”

顾随之不答,只是反问:“你忘了吗?傅初嵇真正针对的是谁?他想杀的是谁?在你之前,又想抢谁的气运?”

林慕怔住,一股寒意沿着脊背窜上。

“这世界上可不止我一个神裔后人。”

顾随之把他搂在怀里,声音很低,“我早告诉过你了,天道给你的东西,从来都是要索取回报的,你不会以为,她母亲一条命,就足够换她这一生辉煌至此了吧?”

林慕呼吸艰难。

恍惚间想起,两人刚认识时,顾随之曾经说的话。

——“她那个还算好,天雷齐发,一刀就杀完了,杀你是钝刀子割肉啊。”

果然是,一刀就杀完了。

“其实这世界上还有一个算得上天道之子的。”顾随之说。

林慕很快反应过来,“凌轻殷的父亲?”

“对,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她父亲最后的下场?”顾随之半阖上眼,“他战死了。”

“神魔大战刚开始的时候,妖族的强者数量远超人族,哪怕姒京去养伤了,妖族也还占着上风,直到凌轻殷突破化神,正式加入战场,才逆转了局面。”

“当时妖族策划了一场反扑,他为了保护凌轻殷,和当时最强的几个妖尊同归于尽,以死为那场旷世大战画上了短暂的休止符,给人族换来了千年修生养息的机会。”

这就是气运之子。

这就是神裔后人。

能力越大,祸害范围就越大,同时,责任也就越大。

端看人怎么选择。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才是真正的天道。

顾随之心下叹息。

天道错就错在生出了情感,有了偏爱,奈何又要守着规则。

不然,才是真正的大道无情。

有时候,顾随之看林慕的父亲,有种恍惚间见到了天道的戏剧感。

他们都是一样,对很多事都心知肚明——像天道知道傅初嵇和墨知晏在作乱,墨天晔也知道墨知晏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天道选择了规则。

墨天晔也在林慕的冷言冷语下,选择了他和墨知晏二十来年的感情。

他们错就错在他们又对另一方生出了感情。

于是总显得优柔寡断。

“那你……”林慕抓紧顾随之的袖子。

顾随之弯弯眼睛,“我说了嘛,她养我十年,算我欠她。”

“现在不欠了。”

“现在是你欠我。”顾随之呼噜他两颊的肉,“小慕要努力复活夫君啊。”

林慕从他魔爪下挣脱出来,半晌,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顾随之:“不过也不急,复活这事比飞升更逆天,凌宁御把自己血抽干了都没能复活他妻子,天道很反感这种事。”

“不会。”林

慕说。查一些旧事,正好绫月国靠海,等去完之后,我再走一趟扶桑岛,问问那边。”

“好。”

这事就这么定下。

等林慕彻底恢复元气,又是半个月过去。

他此行肯定不能带林沁华一起,林沁华情况还没稳定,受不了颠簸。只能先去和扶桑岛那边商量,双方商量妥当,再回来接人。

“前辈。”林慕抽出剑,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到您发光发热的时候了。”

顾随之:“?”

“我打算御剑去,这样速度快一点。”林慕一本正经地说,顺便丈量手里的剑,寻思该踩在哪。

顾随之呵了声:“你御的少了吗?昨天不还踩了我一脚?装什么好人。”

林慕:“……”

林慕从齿缝里挤出声音:“那是你……”

“是我什么?”顾随之问,“不是你自己非要去给你母亲解毒的时候答应我的?修士之间双修有什么好奇怪的吗?你伤没好,不让我碰你元婴,我都听你的了,碰碰别的也不行?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让碰元婴?元婴那是能碰的吗?那碰一下……

林慕气得说不出话,把剑往外一扔。

长剑自动消散在空气中。

他摘下一片叶子,快速画下一个阵法,叶子飞涨,很快变成一叶扁舟——这还是他在幻境里跟凌轻殷学的。

他往上一坐,就开始修炼,耳不听为静。

顾随之大获全胜,在他身上盘了个舒服的姿势,舒舒服服睡去。

扁舟一路向南。

……

与此同时,华弥仙境。

墨知晏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外伤好的差不多了,但就如他自己所说,林慕下的不说死手,也是狠手了,就没打算让他还能站起来。

无论归厝长老用什么办法,都没办法让他的手脚骨头和经脉长好一点,愁得头发都又白了一根。

墨知晏心里也着急。

过去看棠溪聿风被林慕重伤,乃至只能当个废人,他还觉得棠溪聿风废物,一点小伤,整天跟天塌下来一样,烦也烦死了。

当这伤落到他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折磨人。

但这还不是最折磨他的。

——墨天晔说到做到,果然把他的化食丹停了。

墨知晏不知道多少次被侍女带去清洗,整个人都麻木了,自尊心碎得不能再碎。

他回房时,又碰到侍女给他换床单。

房间里异味未散,侍女轻轻拿手在鼻子前扇了一下。

这一下可不得了,墨知晏心里积蓄的怒火彻底爆发,吼声响彻了半个寝殿。

“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不是还在背地里说我坏话?啊?你说!是不是?!”

他满脸癫狂,吃力地昂起头,怒骂完,又转为轻蔑,神神叨叨地说:“你也配嫌弃我,你是什么东西,滚!都滚出去!”

侍女掩面而泣,想走,又被

墨知晏威胁。

她的啜泣声回荡在寝殿里。

墨知晏情绪彻底失控,骂了半夜,言辞极尽恶毒,不但扬言要让墨天晔处置了“对主人不敬”的侍女,甚至威胁到了她的家人。

“我踩死你,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你还敢哭?还敢哭!?闭嘴!”

有侍女看不过去,强忍惧怕劝说:“少爷,要不算了吧,慧欣她不是这个意思,而且这事传出去也不好。”

“你威胁我?”墨知晏不敢置信,进而暴怒,“你敢威胁我?!那你说她是什么意思?”

劝说的侍女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连连道歉。

但墨知晏不依不饶,“说啊,今天你不非说出个一二三,就别想走!”

“我错了,您息怒……”侍女给他磕头。

额头撞击地面的咚咚的声音回荡在室内。

“息怒?”墨知晏冷笑,“你做错了事,还要我息怒?那是不是林慕把我伤成这样,也要我宽容大度?”

他已经完全错乱了,不分青红皂白,逮着人就只顾发泄。

墨天晔他骂不得,其他人,这些奴才,又算得了什么?

就是弄死她们又怎么样?

他阴森森地扫过周围的人,轻慢道:“记住,你们就是我的奴才,我想打想骂,你们都没有还手的资格,今天的事,谁都不准说出去,知道吗?”

一片死寂。

墨知晏提高嗓门怒斥:“知道了吗?!”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