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呃,看脸的,而且不是六岁的时候么?”

“十二岁的时候我被关进柴房,你还记得是什么事么?”

“……我记得,是因为我说了我能听到奇怪声音的胡话……抱歉彩绣,我不会再说奇怪的话了。”

“不,继续说。”覃彩绣紧紧握着覃淼的手,“我问这些问题只是为了确定一些事,接下来的问题会更要紧些。”

“什么?”

“造反的第一步,你知道要做些什么么?”

“……”

“你有足够的人手么?你有粮草么?你有地盘么?你……杀过人么?”

覃彩绣的手越握越紧。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月光如水一般透过窗格,覃淼渐渐能隐约看清眼前之人的轮廓。

模糊的轮廓之下,对方的一双眼睛,明亮逼人。

覃淼笑了。

真好,彩绣没有怕。

……

覃彩绣没有怕。

但是她心里得出了一个结论——

覃淼疯了。

她以前就觉得,覃淼那一直幻听的毛病,像是精神分裂症的前期症状。

眼下,看来是糟糕的环境和婚事,把她彻底逼疯了。

说实话,就算覃彩绣自己,也是不愿意就这么做个陪嫁丫鬟嫁了的。

于是她决定想点办法把这婚事给搅黄了。

她正想着办法,李九娘找上门来,邀覃淼出去逛逛。

覃夫人本是不愿覃淼到处走动的,但想到覃淼大概率要在这里落地生根,便强笑答应了,只是叫覃彩绣跟着。

覃彩绣跟着覃淼出了门,果不其然看见了李定,所以是“姐妹熟悉”是假,替哥哥“做红娘牵线”才是真,李定殷勤牵着马车上前来,说要替覃淼驾车,覃淼便携覃彩绣和李九娘上了车,很快行驶起来。

车厢中沉默了一会儿,是李九娘先说话,她说:“我的闺名叫做春云,春日的春,云彩的云。”

那日听覃淼说了名字这件事后,李九娘——也就是李春云越想越在意,她其实知道自己有个名字,只是不会写字也不常用,便渐渐忘了,次日便缠着父亲问了来,还特意问了是哪两个字。

她甚至想学着写下来,但写得很丑,全然没有那夜覃淼用手指沾水在桌上写的那般隽美如画,李定看到了,还指着嘲笑道:“你这字写的,狗刨几下都比你写得漂亮。”

李春云便把字用墨抹了,丢下笔掩面连忙跑了。

但她还是想告诉覃淼自己的名字,大约是希望自己看起来不要太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家的姑娘。

覃淼在摇晃的车厢里昏昏欲睡,本不想回,覃彩绣却在边上戳了下她的胳膊,她回过神来,回道:“好的,春云。”

话音刚落,马车骤停,把覃淼彻底晃清醒了,车外李定语气暗含怒气,道:“叶十娘,你干嘛呢。”

李春云连忙推开车门,却见正在马蹄前头,叶十娘满脸苍白,坐在地上,期期艾艾道:“我……我捡帕子。”

“什么帕子那么要紧,没眼睛么,还要不要命了?”

他语气急躁强硬,虽带着理,却也失了风度,覃彩绣看得皱眉,边上却有人拨开人群走来,便伸手将叶十娘扶起来,便不赞同地看着李定道:“十娘是姑娘家,又远道而来,眼下受了惊吓,二哥怎地如粗鲁。”

却是那李宏。

这人之间,最忌讳比较,原来李定李宏这俩堂兄弟,年纪相近,长相也都还算周正,李定多几分刚猛,李宏多几分潇洒,但眼下一比,就觉得是李宏要善解人意的多。

叶十娘果然对着李宏做出感激的表情,而李宏将她扶起之后,便不做任何亲密举动,只牵着马上前,笑着对车厢问:“车厢里可是九娘和覃三姑娘?”

李定也察觉到自己的表现有些过于粗鲁,十分懊恼,更是没好气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宏仍是语气温和:“娇客远道而来,岂有怠慢的道理,我可以和二哥一起,带覃三姑娘到处转转呀。”

“你!”

李定很想骂人。

但想到宴席上,覃淼那柔弱文秀的模样,便也觉得自己若是表现得太粗鲁,恐要被厌弃,于是只好忍下来,让李宏上马跟上来了。

叶十娘于是也进了车厢。

她摔了一跤,难免沾上尘土,虽然已经简单擦过,还是稍显狼狈,李九娘便伸手帮她整理了下,整理完,叶十娘开口道谢:“谢谢九娘。”

李九娘却说:“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