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梨花木门打开后,那姑娘竟全须全尾出来了,除去脸色有几分苍白,似是受惊了一场。
白茸看向他:“您还是另请高明吧,这病我治不了。”
宣阳顿了一刻,神情丝毫未变:“姑娘谦虚了,今日公子比平日已经好了许多,疗效相当不错。”
这随侍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她连他身都没近到,只得了两个滚字,能治出什么病来。
不等白茸说什么,宣阳又道:“只是这病症持续时间长了,怕不是一两日能治好的,恐怕还要烦请姑娘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日了。”
透过这菱花窗,白茸看到院落门口把守的那一列兵士,在心中无声叹气。
错落有致的院落内,白山茶与梨花开成一簇簇繁盛的白,极为美丽。
她知道,自己短时间内,应是走不开这里的了。
翌日,去妖王都的步辇上,周围随侍都纷纷低头。
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王上的面容简直很是阴沉。
这令人心惊肉跳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了到王都行宫。
上一任妖君天阙,常年居住在云山行宫,很少回妖王都,因此,这宫阙没有多少居住痕迹,比起云山行宫荒废了不少,是因为最近新君即位,妖宫中人便又开始忙忙碌碌,洒扫整理,重新整理出了一座恢弘的宫阙。
沈长离之前不愿意做这妖君,便是因为只要做了,便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事情要处理。
如今,为了方便抓人,坐了这位置,再要推掉也不是他性格。
妖君登基的公开仪式预备放在来年三月,如今,消息已经正式传递了出去。
当年天阙有统一妖界的宏图伟志,四王是他亲手分封。只是,做了一半,他便不管不顾被神女杀了,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烂摊子,让千年后的他来收拾。
天阙留下的嫡系部属分布在了全妖界,如今各怀心思。四王领土是当年天阙亲手划分,但是还未曾落实便死了,因此这一千年过去,妖域情况变化了了不少,需要调整。因为领土纷争,四王部族爆发过无数矛盾,都需要一一处理,还有各种职务变动,政令更改。
沈长离不耐烦做这些事情,但他性情也做不出半路撂挑子的事情来。只能去收拾这烂摊子。
他一想到那个女人戴着那假模假样的面具,与他说着那些话,心中更是撺起一股邪.火,
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烧掉,便更懒得回去了,索性待在这宫中,用做事来压掉这无处发泄的火。,大婚后吧。”
倒时候,给她办个正经昏礼。
他素来不耐烦这些繁琐仪式,只是,女人大概都是喜欢的。她背地里早早给他们都做了喜服,不给她办,心里定然不高兴。
当他的女人,这一点排场,必然还是会有的。
他站起身:“况且,还需要再观察几日。”
她既非说自己是兔妖,那现在便给他老老实实当兔妖,看能当到几时。
这么多年,他被赝品骗过无数次,便当她又是个赝品罢了。
……
那个妖医在这里只停留半日,第二日又来了,给她开了方子,第三日又过来增补药方。
宣阳道他是来给公子看病的,顺道给她一起看看。
见这巫医年龄也不小了,这般折腾,也不容易,白茸想起府邸明明也有多余的屋子。
于是,白茸困惑地问:“你们公子为何不让他留宿?”
“这是公子与他夫人的院子。”她第一次见宣阳露出这种神情,似有点无可奈何,“闲杂人等,谁都不允留宿。”
即便是他。
那她怎么还住在这?
不过,白茸想到那男人忽然发作的疯症,那天晚上,她几乎真怀疑自己会给他掐死。
她觉得他是个完全不能理解的人,想起来便胆寒。
“木姑娘不必担心。”宣阳宽慰道,“公子头疾发作是有规律的,一般至少会间隔半月,上次已经过了,这段时间,都不会有恙。”
她在谋划跑路的计划,听到半月,放心了不少。半月,她应该就已经跑走了。
这个叫宣阳的侍卫性子沉稳,但却意外温柔,说话从不高声,而且很有耐心,白茸对他印象不错。
她被捉来之后,放在这里,表面上还是贵客身份,至少没有被虐待,没有被强迫,偶然还可以出门走走,只是平静地在这过日子,连见那公子都少,已经比她之前料想过的强过许多了。
她正与宣阳聊着。
院门打开。
那男人迈着长腿,身后随着两个侍卫,正抬步跨入院子,不知今日又在外头遇了什么不顺,面容也是云遮雾绕的,冷得很。
她正坐在中庭石桌,紫藤花架下,微仰着脸与宣阳聊天,面容带着恬淡的笑。
他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白茸意识到时,再去看,已经只看到一个修长的背影了。
又住了几日,她身边多了一个叫做小满的侍女,专门服侍她的饮食起居。
她发现这院子里有许多藏书,是她以前在人间时爱看的,各种新鲜话本子、游记都有,还有不少医书,都是外头难得一见的典藏。她一头扎进去,看得津津有味,倒是也找到了一个打发时间的新方法。
她乐观又随遇而安,性子也温温软软,从不高声说话,这么一段时间下去,周围士兵都对她很有好感。
这日晨起后,她惯例走到院子里,站在高高的朱
瓦白墙边,往外看。
依旧不见千蚕丝的踪迹。
不知九郁有没有发现她留下的记号。
她想到这里便心中忧愁,她无端失踪那么久,他定然是要担心坏了。
必须从这里跑出去。
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经常会让她联想到一个不想回忆的噩梦。
她仔细看过。沈长离的喉结一侧,生有一颗很小的丹红的朱砂痣,他没有,这是易容很容易漏过的地方。
平日里,她观察了一下,便连一些细微习惯动作也不一样,譬如走路姿势,提箸握笔的姿势,她以前通过这些动作,很轻易地确认了沈桓玉和沈长离确是同一个人,可是这个男人却不一样,几乎没有那些下意识的小动作。
或许是因为两人性情有些类似,并且身材体型接近,才会让她产生这种不好的错觉。
好在这公子在院子里的时间也不多。
白茸每天傍晚时,都会顺着院子走几个圈,当是调养身体。
那个叫做宣阳的侍卫并非日日都随着她,这段时间或许是因为忙,在她身边时间更是少了许多。毕竟她不是囚犯,表面上还是被请来给他们公子看病的小大夫,他们也没有把事情做太绝。
这一日傍晚也是如此。
天空挤压着一点血红的云霞。
当她看到风中飘来的一段晶亮透明的丝线时,整个人都瞬间为之一振。
九郁来找她了!
之前,一路上,她用用千蚕丝给九郁留了信号。
她的千蚕引也在这时开始产生了反应。证明另外一只千蚕引就在附近。
她欢喜得不行。